沈樾被这一下抽的龇牙咧嘴,“我哪里胡说了,她一进来你眼里就只有她了。”
“……”那一股不知因何而起的烦躁又重新涌上心头,裴衔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的折扇,极力压下那莫名的不耐烦的火气,强逼自己冷静些许。
室内光影昏暗,少年俊美张扬的脸庞被阴影覆盖了大半,高挺的鼻梁上那一点浅痣也陷在光影里,良久后,缓声道,“我不可能对宋文笙的女儿动心。”
“她生得顺眼,性子也好拿捏,偶时有些趣意,陪她演演戏而已。”
外面的雨势已经渐小,淅淅沥沥落下,雨雾朦胧弥漫。
谷雨见阿姣下楼,连忙拎着油纸伞迎上去,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姑娘……”
阿姣朝她展开一抹浅笑,“没事了,咱们回府罢。”
谷雨点点头,目光不经意从她手上扫过,“姑娘不是还要给木剑上油,怎么没拿上它?”
“啊?”阿姣反应过来自己一心挂记着回府,将木剑给落在食厢了,甚至都忘记给裴衔看一眼,“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
少女提着裙摆拾阶而上,直奔三楼月厢。
第34章宣纸一个巴掌
沈樾听到裴衔的话顿时沉默下来,幽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衔哥你若是不曾动心,为何要追查三姑娘在白陵府的旧主子?”
“……宋文笙和宋玉昀不知打哪儿知道了我和她的事,将裴宋两家恩怨说给她听了。”
“?!!”沈樾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忍不住探头看向窗外,心想宋玉昀该不会就在楼下等着吧?
“那你这些时日的心思不都白费了?”
裴衔展开折扇轻摇,徐徐凉风拂来,漫不经心道,“我说过,她好哄得很。”
“宋家将此事告诉她之后还能放任她前来寻我,想来对她也是纵容的,即便宋家对我心有戒备,也不敢太过激。”
三楼很安静,乍然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少年嗓音,阿姣欲要叩门的手一时停顿在半空。
对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奈何房门并未关紧掩好,当一字一句透过窄窄的门缝落入耳中,霎那间如坠冰窖一般僵硬住,克制不住颤抖的指尖缓缓陷进掌心软肉里。
“那你岂不是直接拿捏了宋家的软肋?他们可不得憋屈死了。”
沈樾调侃笑道,“怎样,我早就说过,像三姑娘那样没甚见识的小乡巴佬遇到你亲身下场,必定乖乖上钩,你之前还不屑一顾,幸亏那日我硬拉着你去了趟张府。”
“现在觉得这主意够解气罢?”
裴衔没甚表情,“也就那样。”
“也就那样?”沈樾眼中染上几分戏谑之意,“那你演的那么真,你是不知道,燕云峥每次看到你和她相处的模样,常说快忘记你往日是何等桀骜肆意的样子了。”
这已经是沈樾今日第三次说起这样的话,裴衔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少女那张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又清澈的脸庞,俊美肆意的眉眼浮现出淡淡阴翳之色。
若不是当年宋老爷子集结文官针对武将,他父亲不会弃武从文,他姑姑更不会为了挽救将要倾倒的骁国公府,甘心放下长弓踏入深宫。
而又因宋文笙的手笔,他年幼的记忆里是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是娘亲离京时任他哭得撕心裂肺也依然决绝的背影。
一桩桩一件件,他怎可能在意一个宋家人。
“她是宋文笙的女儿,她阿兄甚至为了一个女郎打断我阿兄的腿,我疯了不成会喜欢上她。”
他轻描淡写的讥嘲道,“一个乡野长大,还曾为奴为婢伺候主子的小女郎而已,你在瞎担心什么?”
“倒也是。”沈樾一琢磨,“不如我去找一找那王氏郎君,让他把宋家姑娘在白陵府给人为奴为婢之事宣扬出来,让宋家的颜面彻底丢尽?”
少年闻言顿了下,似是漫不经心一般,“生辰宴与她一刀两断已经足够,一个愚笨木讷的可怜虫罢了,没甚意思。”
他轻摇着折扇,不经意的旋身回眸,注意到静静躺在木椅上的长匣的瞬间,一股寒意蓦地从后脊窜起,眸光倏地一下抬起,看向那扇称不上多么厚重的门板。
沈樾察觉他的古怪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房门处,“衔哥你看那儿作甚,有人叩门了?”
他怎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随即疑惑地欲要拉开门看一眼,正要碰到门板便被少年阻拦住,“等……”
他话音未落,那房门被缓缓推开,门后渐渐显露出少女苍白的脸庞,她眼眶通红,看似平静的沉默下是暗潮汹涌的愤怒。
裴衔脑中似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声轰鸣,身子瞬间僵住。
沈樾惊得冷汗都下来了,“三、三姑娘……”
少女那双眸子泛着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极力维持着最基本的冷静,不想暴露出半点崩塌的痕迹被眼前之人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