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但那张俊美肆意的眉眼却能清晰浮现在她脑海里。
裴衔……
郑云岭看到裴衔出现,眼底骤然迸发出恨意,当即就想以阿姣当作筹码威胁,给自己争取出一丝生机,刚要开口却看到他身后又出现一个面生的冷俊青年,更有不少侍卫紧随而来,登时清醒过来。
不行,就算他逃得过今日,他们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郑云岭面色有些许狰狞,早知今日会惹出这样的麻烦,他就该谨慎些再出手。
小丫鬟抱着他的腿怎么踹都踹不开,抓着阿姣的那个侍卫低声询问,“公子,咱们跳船逃罢?”
郑家常行水路,水性没得说,眼下离岸边有些距离,但只要体力足够,定然能安全上岸。
少女被侍卫禁锢钳制着垂着头,明显意识不多,整个人清瘦又脆弱仿佛一折就碎,宋玉昀目光冷戾,缓步逼近,“现在把人放了,宋家便饶你一命。”
“你是谁,还能做宋家的主?”
“我乃阿姣的兄长,我说不会要你的命,就绝不会让你死。”
郑云岭咬紧牙关,若换作是他说出这句话,定然会想让人活着生不如死才是最解恨的法子,他不能信着这句话。
他沉沉看向侍卫,压低声音命令,“把人丢下去,跳船!”
噗通一声,阿姣坠落于冰冷江水中。
身体缓缓沉向水底,力竭又疼痛的身子根本无力挣扎,意念飘忽间,她本能的闭气。
当年的小主子被家仆和弟弟们诱哄着在结冰的湖面上玩耍,不慎坠入冰冷的湖水里,她不会水,只能等着大人们过来把小主子救起来,后果便是她和那些小家仆全挨了棍子。
雪花落下,小家仆被心疼到落泪的爹娘们接连抱走医治,小小的阿姣趴在凳子上意识渐渐模糊,雪花越来越多,她等不到自己的爹娘,只心想着,若能活过这个冬天,那就去练练水性罢。
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去救小主子,那就不用挨罚了。
所以阿姣根本不害怕,她听到了阿兄的声音,阿兄一定会救她。
裴衔……也会来救她。
*
房门轻叩两声,宋玉昀推门而入,看着散漫坐于榻边的昳丽阴郁的青年,轻瞥了下被木座屏风遮挡住的内室,询问,“你弟弟现在如何,可醒了?”
“一个时辰前喝了碗药又睡下了。”裴涟放下手中的信件,想想那日的情形忍不住有些嫌弃,“净会添乱。”
他赶到的时候,先看到宋玉昀的妹妹被丢下船窗,而后就见他那旱鸭子弟弟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
那般果断利落,让他都不免愣神了下。
裴衔今日苏醒后,知晓他趁郑云岭偷偷上岸溜回府想拿着钱财跑路的时候,把人了结上路,还有些不满。
宋玉昀闻言将手中的药包放下,“大夫给阿姣开药的时候开多了几副,阿姣会水,身上大多是皮肉伤,用不着这些药。”
他眉眼疏冷,离开前低声道,“你尽早将他带回京州。”
裴衔对阿姣出手相救不假,但两家隔着种种恩怨,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少来往的好。
裴涟望着宋玉昀离去的身影,随后看向手边的信件,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的阴郁消散几许。
她逃走后竟没去寻宋玉昀相助,而是回了朝川。
看来那些对宋玉昀没甚情意的言辞,不是在哄骗他。
内室传来轻微的声响,不多时,脸色微微苍白的少年出现在屏风后,哑声道,“方才宋玉昀过来的?”
裴涟将信件收进袖囊,不疾不徐,“他让你随我回去。”
裴衔不理会他这句,“你可替我询问过她如何?”
裴涟没回答他,说起他前来的目的,“舅舅今早传信说母亲这两日就要离开琅州,你离开这些日子宫中也有些波澜,和你还有宋家都有些关系,所以父亲命你回去。”
裴衔眼下并不关心这些,敛眉,“她身上的伤严重吗?”
“三日之内,你必须动身离开。”裴涟漫不经心起身,“到时你自己回京罢,我还需去趟朝川。”
他爱去哪去哪,少年没了耐心,回到内室换好衣衫,“我自己去看一眼。”
“你自己伤还没好,去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