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不用给我补,出京的时候阿兄给过我银两的,那些都是小玩意儿,没花多少钱。”
阿姣说完,便好奇道,“娘,裴衔的母亲是何样的人?”
二夫人有些惊诧她会问起这个,沉吟回忆了片刻,语气有些复杂,“她在京州也是个极有盛名的美人,沈家代代文臣,她文采不输男郎,都说生儿肖母,裴家两个小子年幼的时候眉眼都随了她。”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陛下未曾登基之前,裴宋两家关系称不上好,但也没有如今这般差。”
“你祖母常常念叨你出生带煞,害得你祖父无辜入狱,其实论起来是当年新帝登基,骁国公手握重兵在军中极有威名,你祖父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受陛下之意多次上奏骁国公府,没多久裴家人便回到京州,后来裴衔的姑姑入宫为妃才算消停,故此在那时候咱们两家就结下了梁子。”
“至于裴衔他母亲,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沈家没法光明正大的去帮裴家,许多时候只能明哲保身,想来裴衔的爹娘从那时就开始有了隔阂,后来他母亲和离不成便离京清修,并没多少人对此有所意外。”
阿姣闻言沉默了几许,“原是这样。”
“你怎会问起此事?”二夫人想到景清寺离越山并不远,“莫不是担心会在琅州遇上裴家小子?”
阿姣点点头,还没开口呢,二夫人就先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他在景清寺呆了那么久也该回京州了。”
“……”并没有。
她坦诚道,“今日我在夜集就看到他了,他在等他母亲一起返程回京州。”
“在这里也能遇见?!”二夫人闻言一惊,这是什么孽缘,景清寺离越山有着大半日路程,那么小小一个夜集也能遇上。
那她带着阿姣来琅州岂不是直接送入虎口了!
身边没有宋二爷能商量,也没有宋玉昀出对策,二夫人也不好向娘家人提及这段孽缘,两天下来就急躁到口生火疮出来,就连喝口茶都疼得很。
好在阿姣懂得二夫人的担忧,不让她单独出府,就乖乖在府上陪着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一起玩儿,于是一入夜几个小鬼头便赖在她的院子里不肯走,硬要和姑姑一起睡。
夏日迟暮,西边天际泛起瑰丽夺目的粉紫霞光,徐徐凉风吹拂而来,分外惬意舒适。
白家几个表嫂坐在花亭里摇着团扇乘凉,望着带着稚童们在花庭中扑蜻蜓的明媚少女,忍不住轻叹,“阿姣性子可真好,烂漫纯良,比起姑姑那个养女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养女?”角落里,白家三房的小儿媳刚入府不过三四个月,还没见过宋玉洛,一时好奇,“那养女怎的了?”
“宋玉洛上次来越山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你没见过。”
白家二房的大儿媳回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那时候我刚嫁过来小半年,她当着长辈的面还能一口一个表嫂,一举一动都是个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可私下里遇见我张口就唤张氏,连大嫂她都敢喊一声苗氏,端着个高高在上的贵女姿态,当真是让她膈应死了。”
她们顺着聊了几句宋玉洛,又把话题拐回阿姣身上,“也不知阿姣流落民间是被何等人家养大的,这般性格模样当真是讨喜。”
“听说是个老木匠,目濡耳染学得也不错,我家公爹特意赠了间木雕铺子给她。”
“巧了,我家公爹定然是和二叔商议过,送的一模一样。”
白家三房的小儿媳闻言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扑起蝴蝶的烂漫少女,两位伯父各送一家店铺,那岂不是说阿姣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少说四间铺子?
她一个从民间回来的小丫头居然这么得长辈喜爱,那等她这个独女出嫁,宋家少不了要给出丰厚的嫁妆。
阿姣在府里待了三日,手边也没有雕木的工具打发时间,实在是想出去透透气,一早就去央求娘亲。
二夫人怕她出门又遇上裴衔,但让阿姣就这么闷在府里着实是委屈了她,正想着要不答应了,就听闻三哥家的小儿媳赵宁前来,说是有意带着阿姣一起城里转转,便连忙差人去问阿姣要不要出府。
阿姣这两日和小表嫂说过话,两人年纪差的不大,便欣然答应下来。
越山城背靠越山,一条凌江穿城而过。
官府建起码头设立了水路,顺着水路就能辗转南下,故此即便正临盛夏,越山城并未有京州那般炎热,景光也极为漂亮。
赵宁邀请阿姣坐船游城,到了乘船之处,她侧过头询问,“阿姣可喜欢越山的风光?”
这里是娘亲的娘家,阿姣眉眼弯弯,“自然喜欢。”
赵云轻笑,“那姑母有没有说过到时给你找个琅州的夫君?琅州人才辈出,你们宋家祖籍也在琅州,咱们越山就有不少青年才俊。”
“……啊?”阿姣闻言愣了下,正想说爹娘还不着急着想此事,忽而感觉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投落在身上。
她下意识寻望过去,才注意到身后有一匹马不疾不徐而来,马背上的少年一袭矜贵紫袍,俊美桀骜的眉眼似是不经意一般与她对视上,眉头轻轻挑动了下。
“……”
想也知道这绝不是巧合,阿姣立马扭过头,拉起赵宁的手快步向岸边木栈而去,语速也快了不少,“表嫂咱们先上船罢,上船再说。”
赵宁本还有些不明所以,见状回过神来,开始主动领路,“这一艘才是。”
阿姣被引领着登上船,刚站定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打量这艘漂亮的双层花船,就见前方一个年轻郎君朝她们而来,“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