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那一年,辛夷师父尚在。
絳离一边照顾著身体每况愈下的师父,一边固执地保持著自己活著时的习惯——
每日清晨,她仍会做好早饭,然后轻轻敲响他的房门,等上一会儿,再推门进来。
画面中,她坐在床上,抱著他曾经穿过的衣服发呆。
有时,她会低声说话,分享著今天做了些什么。
直到师父叫她,或者有別的事情,她才会惊醒,將衣服叠好,仔细放回原处。
而在出门之前,她往往会转头冲空无一人的床榻莞尔一笑:
“那,阿姐先走了。”
那双失了光彩的紫眸里,仿佛真的映出了一道赖床不起的身影。
但这只是开始…
辛夷离世后,某一天,她魂不守舍地从外面回来,眼眶通红,像大哭过一场。
那一天起,絳离的“病”,就愈加恶化了。
厨房里,她边切菜,边对著空气说话——就像当初祝余还在时,总爱跟到厨房陪她聊天那样。
饭菜上桌后,絳离会摆上三副碗筷,托著下巴欢喜地等待。
某一刻,她会突然露出惊喜的表情,仿佛看见他回来了一般,热情地招呼著並不存在的“阿弟”坐下吃饭。
再一个人说笑著,將那些已经冷却的饭菜吃完。
她总吃得格外认真,像是在替谁品尝滋味。
夜色愈深,她的病症便发作得愈凶。
她照例会回到自己房间,但並不睡觉,只是抱著双膝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
直到深夜,她才拖著疲惫的身子来到祝余的房间。
蜷在他的床榻上,把脸埋进早已散尽气息的被褥。
那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的,在月色下颤抖…
待到东方既白,她仿佛忘记了昨晚的一切,又变回那个温柔的阿姐,边换洗被泪浸透的床褥边嗔怪:
“阿弟,怎么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把被子打湿了?”
“不过没关係哦,阿姐会帮你收拾好的…”
……
祝余看得呆住了。
系统的屏幕只向他展示了寥寥数语,几句话便概括了絳离在他死后的经歷。
可透过树灵的记忆,他才真正看清——
原来,阿姐竟是这样活过来的。
现在,他终於明白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絳离並非没有变化。
她的病,远比他所想的严重。
阿姐她,才是情况最糟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