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后山的墓园里立着无数座大大小小的坟包,有些是新立的墓碑,还有些碑身一看便知晓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上头长满了斑驳的青苔,光是坟头草就生了好几丈高。
幺姑的坟墓旁边就是三叔的。
两座孤零零的坟包立在一起,坟上的野花孤草相互缠绕,就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曾经的一家人一样。
将带来的贡品摆放好,两座坟碑都拭了干净,卓青雅躬身上了柱香后,一一叩过头,在坟前跪了许久。
卓静槐去世时还很年轻,在卓青雅的印象里,几乎没什么和她有关的记忆,对这个幺姑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二叔和三叔。
只言片语中勾勒出幺姑卓静槐的性格和模样。
听闻她果敢无畏,英勇正直,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曾单枪匹马,一人前去七煌山单挑那只大鬼孤篁。
在神贵司和宫中,卓青雅也常听旁人说,自己是和年轻时的卓静槐有些相像的,性子也很相似,只是卓青雅比起她那个幺姑,要更加沉稳许多。
血缘真是种神奇的东西。
一家人里,卓青雅最像的不是母亲,更不是父亲,而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
卓青雅这次去七煌山除恶鬼、夺宝器,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内幕,对外只说是出京督办公务。
得知她要去外头出公差,师弟师妹们连着给她送来了不少路上可能会用得到的东西。
就连太子李历书也专程来找了她一趟,偷偷给了她块加盖过玺印的令牌,让她随意取用,说但凡有空闲都可以写信寄来东宫,只要看到,他都会回信,他随时随地都会等她。
或许是心思细腻,能时刻感受到身边人释放的善意,卓青雅对此无以言表,不胜感激。
不少同卓青雅无关的人都施以援手了,但同她真正有着血缘关系的胞弟卓含玉却在这个关头耍起了脾性。
似是觉得外派出公差是件多轻松、多容易的事一样,亦或者想要证明自己比这个长姐要出色的多,卓含玉闹着,快要接近撒泼打滚了:“爹,不公平!凭什么她能去,而我就不能?”
“说什么胡话?回你的神贵司去!那么危险的事,你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一旦出了点什么事,你要叫我该如何是好?!”
饶是卓含玉怎么闹,卓昊斌都拦着,坚决不退让分毫。
尽管卓昊斌将声音压得很低,可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孩子发自真心的关爱还是无可避免传进了卓青雅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垂下眼去,抿抿唇,只当是没听到过这句话。
不晓得卓昊斌是用什么样的法子哄得卓含玉不再为此执着,在卓青雅即将要去往七煌山之际,她的这位父亲还是及时赶到她的前头,徒留一个背影,“走吧,由我引你去往那恶鬼的居所。”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么做戏也得做的像一些。”
能者多劳,卓青雅身上的公务繁多是大多数人都意料之中的事。
当然知晓这位小卓大人做的事多,但这些公务彻底清算下来,却远比预计中还要惊人。
卓青雅离京之后,光是接替她公务的,就足足来了有一十二个。
远离了繁华喧嚣的京中,卓青雅跟在卓昊斌的后头,两人接连赶路,数天后,终于逐步靠近七煌山的边界。
七煌山地界偏僻,瞧着高耸如云,烟雾缭绕,山门由厚重的迷雾笼罩着,但不同的是,进入山门,大片迷雾过后是片郁郁葱葱的林子。
深冬时节,旁的地方树叶都已全然掉落,枯萎成干黄的落叶被碾进泥土里,而这处的树林却仍旧枝繁叶茂,呈现着生机蓬勃的绿,甚至因为颜色太过浓郁,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由绿光罗织的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