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这样近似冷漠的语气,却硬生生被卓青雅听出一种凌厉的威胁感,满满全是不近人情的淡漠意味。
好在这道声音足够悦耳,如潺潺溪流声流入心间,身体上那些尖锐的疼痛似乎消褪了些,让她能够勉强分出神来将沉重的眼皮睁开。
接连的咳呛让卓青雅的眼睛上蒙了层水雾,眼前的景象也看得不甚清楚,最初的不适感过后,覆在眼眸上的水雾散去,面前渐渐浮现的,是男鬼那张过分艳丽的脸庞。
近距离看比远观愈发惊艳,冲击也来得也愈加强烈。
明知对方是只吃人不眨眼的恶鬼,可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却还是让她微微恍神。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的情况下,看到身边是祖父口中心狠手辣的男鬼时,卓青雅竟然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感慨劫后余生,还是在为自己或许能打入男鬼内部而感到一丝庆幸。
既然要建立羁绊、制造联系,最好是不带有任何目的般从零开始。
这男鬼看上去不似个痴傻的,与其到时候露出破绽、思考要怎么样合理的圆上出现在他洞穴前的那个谎,卓青雅倒觉得,不如从根源上就全盘否定来得更为直接些。
就如祖父所说的那样,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件事既已经开始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所以即使前路未卜,心怀恐惧,也必须要竭力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硬着头皮去做。
还在出神,思索着要如何开口,将主动权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
男鬼却先她一步又重复道:“喝啊。”
待到厉见泓眉宇微蹙,将手上的茶盏继续抵近,幻化成小兔的卓青雅才有些不自然般移开目光,微微张开唇瓣,就着男鬼的那只手将茶盏中的水一点点饮下。
多日没有进食,卓青雅着实是有些口渴了,急促地饮了好几口,即使吞咽时喉咙肿痛也卖力咽下去,将茶盏中的水饮了个精光。
与此同时,她当然也没有忘记正事,趁饮水的空当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鬼穴的内部不似她想象中那么阴暗潮湿,反而干净明亮。
卓青雅现在躺在临近鬼穴的门口,一处用硬木板和软毯临时铺设的一床小榻上。
正厅里,桌台上,摆放着些濒临凋零的花花草草,再往里扫视,里头还有几间屋子,有放置古籍的书室、供人梳洗的盥室、挂着琳琅珠串的寝间……
还有一盏珠光玉影的琉璃灯。
内里陈饰富有古韵,显然是被鬼穴的主人用心打理过。
还有这番意趣?
看来这男鬼并不似面上那般无波无澜。
卓青雅探着头,还想要再仔细打量的时候,视线一转,却蓦然对上男鬼的那双眸子,同他四目相对。
男鬼掀了掀眼皮,眸光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执着茶盏的那只手从卓青雅唇畔抽离,道:“一点点水而已,你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
唇瓣和杯壁分离,发出轻微响声。
卓青雅这才缩了缩脖子,悻悻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