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都怪我——”谢小红咆哮着,脊背涌动着。像是一只失去了小兽的兽母,只能以嘶吼来表达痛苦。
顾子衿皱着眉,目光流转,最后将她望定,道:“都怪你?什么意思?”
谢小红犹豫不定,满面惶恐。这时候陈凯瞅了她一眼,将她拉到一旁,手搭在她的臂膀上,忙道:“没事的,这也不能怪你呀。若楠是个好孩子,还给我们留下来一笔钱。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他安慰着身边的谢小红,顾子衿却敏锐地听出几分威胁的味道。
顾子衿凝视谢小红,等她怎么回答。可这时,谢小红滴溜转的一双眼像是在思索什么,眼睫毛也不住地颤抖着。
稍后,她惨白的脸色缓缓红润。再等谢小红开口,便是些婉言送客的话了。
陈凯也借势催促着他们离开,却欲盖弥彰地堆笑,声称要哄他这伤心过度的老婆。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翩翩下楼,直奔陈凯口中楼下的麻将馆去。
夕阳远远地挂在西天边,圆圆的好似一颗来自高邮的咸蛋黄,萦绕在其周围的泛泛黄光便是那油而不腻的鸭蛋油。
还好,天还没完全黑。还好,案子还没完全陷入僵局。
这麻将馆设立在居民楼里,门常日开着,设了一条布帘在门口方便进出。
刚到门口,便嗅到一阵臭熏熏的烟草味。顾子衿迎面拉起门帘,学着先前那打牌的人朗声叫道:“老板娘——”
“来了!来了!”她大抵是以为又有人要放水,一阵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哟——今天怎么来了几个生面孔?”老板娘警惕地扫视着三人,热情相待,“三位贵客打什么牌?”她说着就往人把一张空牌桌迎。
顾子衿见他们赌注不大,便不想打扰她做生意,随她去了坐下。
“我们先打着,稍后就有人来接我。”老板娘将麻将牌码好,掷了一颗骰子,笑道,“三位新人贵客难分高下,就先让我做庄吧!”
老板娘见姚瑶掏出本子写着什么,动作一滞,不知所措地看向顾子衿。
“老板娘,我们不是来打牌的……”顾子衿说着悄悄将证件示给她看,“我有事问你们这里——你们这里管事的是谁?”
“啊——”老板娘见来者并非不善之类,笑道,“随便问。我就是管事的人,这麻将馆是我开的。”
“那你就是老板了。”顾子衿较真地纠正,“老板贵姓?”
“称呼而已嘛,随便叫……”女老板摆摆手,“我姓段,但是这里的人都叫我老板娘。”
“段老板——”顾子衿仍然固执己见,“你知道这楼上有一个叫‘陈凯’的吗?”
“知道!知道!”女老板忽然笑容凝固,悄声问道,“他犯什么事了?”
“这点无可奉告。”顾子衿道,“段老板,他说他从昨天八九点就在你这里打牌,一直打到了天亮,你记得这回事吗?”
“记得!记得!他还找我拿了八十块钱呢!”
顾子衿与姚瑶对视一眼。她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他打牌打到了几点吗?”
段老板还没回答,她已追问:“这期间他有没有什么反常?”
“记得!记得!你等一下……”段老板说着往里走去,似乎取什么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她手里捏着一本小册子走出来。段老板坐下来后将本子展开给顾子衿看,手指指着某处说道:“这是我的账本。你看——这里,今天凌晨一点零三分,陈凯找我拿了五十块钱。”
顾子衿凑过去看了看,的确如此,但又随即疑问:“他不是借了八十吗?”
“是的。他是找我借了八十块钱,但是是分了两次拿。”段老板说着又指尖下滑,最后停顿在另一处,“听说他后半夜倒霉得很,本来前半夜赢了,后半夜却又输了个精光。”
顾子衿顺着她指向的地方看去,“5:48?陈凯第二笔钱是五点四十八拿的?”
段老板点点头:“是啊!是啊!那时候他们最后一把,结果陈凯还是输了,就又找我拿了三十块清账——你别说陈凯这人虽然长得猥琐,但是牌品还是不错的……最后一把也不赖账。”
五点四十八才结束牌局,再去洗脚城光顾一番。且不说这之后他再去凤南中学需要多久,学生上课的时间是八点,但七点就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校。陈凯很难作案布置好现场后再全身而退,不被人发现。
顾子衿向段老板道谢,称多谢她配合,而后支起身告辞。
段老板也不挽留,依然热情相送至麻将馆外,招呼道:“慢走!慢走!有问题欢迎随时再来!”
“顾队,你怎么知道陈凯没撒谎?”走出麻将馆,姚瑶终于发问道。
顾子衿边走边解释:“研究证明,右撇子的视觉记忆区主要位于右脑。而当右撇子在回忆的时候,首先需要激活右脑,同时,连带激活控制左眼的神经通路。所以右撇子在回忆或是思考的时候,往往会看向左上方。”
顾子衿抬起右手,扬扬,“陈凯抽烟、拿打火机的时候都是用的右手,他是右撇子;当我让他说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他的眼睛的确看向左上方。不像是在撒谎。”
瑶瑶仍然疑惑不解:“那让他倒着再说一遍,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