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埃德!冷静点!”
“快拉开他们!”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几个男人慌忙冲上去拉架。但暴怒状态下的老埃德力气大得惊人,两三个人都几乎拉不住他。
混乱中,不知是谁,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带着尖刺的木棍,狠狠戳在了老埃德的后腰上!
“呃!”老埃德闷哼一声,动作猛地一僵,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剧烈的疼痛让他狂暴的动作终于停滞。
屠妇趁机被人拉开,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身上也挨了不少下,但显然没老埃德挨的那一下狠。
她还在破口大骂,但声音明显虚弱了许多,带着恐惧。
“爸!”西尔维娅看到父亲瞬间惨白的脸和踉跄的身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猛地冲过去,扶住老埃德摇摇欲坠的身体。
指尖触碰到他的后腰,黏腻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是血!
老埃德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他强撑着站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屠妇,又扫过地上那几个惹事的女孩和男孩,最后目光落在扶着她的女儿那肿起的脸颊上。
那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痛楚和后怕取代。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屠妇一家和那几个惹事的孩子,在村民们复杂的目光下,灰溜溜地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戾气。
西尔维娅紧紧扶着老埃德,感觉父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咬着牙,用自己十岁、却因常年劳作而比同龄人强壮许多的身体,努力支撑着父亲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铁匠铺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后腰的伤口都让老埃德发出压抑的闷哼。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个高大却佝偻,一个矮小却挺直。
西尔维娅脸上火辣辣的痛,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心中的屈辱和愤怒,在看到父亲染血的背影时,化作了更深沉的东西。
……
老埃德伤得不轻。那根带刺的木棍在他后腰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但很疼的伤口,加上情绪激动和剧烈搏斗,引发了旧疾,整个人都虚弱下来。
每个月都会进村一趟的草药师来看过,开了些草药,嘱咐必须卧床静养至少半个月,绝对不能再碰重活,否则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铁匠铺的炉火,第一次彻底熄灭了。叮当的敲击声消失了,只剩下老埃德压抑的咳嗽声和草药苦涩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
诺琳村陷入了短暂的“铁器荒”。农具坏了没人修,马蹄铁松了没人钉,连日常用的菜刀剪子钝了也只能将就。
村民们这才意识到,这个沉默寡言的老铁匠和他那个“怪胎”女儿,对村子日常运转的重要性。
有人开始后悔当时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有人则暗自埋怨西尔维娅惹是生非。
西尔维娅默默地照顾着父亲,熬药、换药、做饭。
她脸上的红肿在草药敷贴下渐渐消退,但嘴角的裂痕还在,像一道刻下的印记。
她变得更加沉默,眼神也更加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仿佛有熔岩在流淌。
铺子里积压的活计越来越多。
老埃德看着空荡荡的铺子,看着角落里堆着的待修理的农具,又看看自己无法动弹的身体,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无奈。
——铁匠铺就是他的命,也是他们父女俩唯一的生计来源。这样下去,别说药钱,连吃饭都成问题。
第三天傍晚,西尔维娅给老埃德喂完药,收拾好碗筷。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父亲床边,而是走到屋角,打开了那个存放铁料和工具的箱子。
她拿起一块不算大的熟铁料,掂量了一下,又拿起自己的那把小铁锤和火钳。
然后,她走到老埃德的床边,将铁料、锤子和火钳放在床沿上。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双黑亮的眼睛,平静地、坚定地看着父亲。
老埃德愣住了。他看着女儿放在床沿的东西,又看看女儿那张虽然稚嫩却写满决绝的脸。他读懂了她的意思。
沉默。屋子里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老埃德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