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数丈高,妙婵的腿不禁有些发软:“穆兄?”
穆凌越面无表情:“巡察使办案,应当与我无关。以防万一,待禁军离开再走。”
余光瞥向妙婵的一瞬,嘴里的话便停了。
少年郎轻柔一捧陷在自己怀里,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原本雪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唇色淡得几近透明,每喘一下都带着轻微的颤。
他难受得紧,勉强张了口,轻喃道:“那穆兄可知这里是何处,离家远不远?”
穆凌越倏而偏首,眸光漠然转向另一侧,望向地面。
“崇仁坊,看起来像是谁家后院……”余下话音顿住,穆凌越不知撇到什么,原本飘忽的视线陡然定死。
眼底渐渐染上猩红,一刹那杀意爆裂而出,瞬间冲灭颅顶。
——是他。
依靠着的身躯突然僵直紧绷得吓人,妙婵一双眉皱了起来,直觉不安。循穆凌越的视线望去,他们藏身的大树枝繁叶茂,粗壮枝干延伸到一处小院,那院里此时正端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崇仁坊,府邸多是显赫达官贵族。
妙婵若有所思侧目,轻轻瞧了一眼穆凌越。
青年攥紧拳头状似冷静了下来,眼光凛冽彻骨,死死盯着院中的中年男子,对妙婵交代道:“你且雇个人自己回家,我今日有要事去办。”
数万道不甘冤屈的亡魂在脑中轰然撕扯鸣叫,戾气逼得穆凌越眼眶几近赤红。指节不由绷紧蓄力,正要挥力而出——
腕间忽地一凉,几根细白的手指抓住了他的铁腕。
穆凌越看也不看妙婵,嘶哑道:“松开。”
腕间的力道很轻,却偏执地不肯撒手。
穆凌越缓缓低眸,视线钉在妙婵脸上,眼睛沉沉不见一丝光亮:“你要如何?”
他问得安静,满脸却写着“他要去杀人”、“他要不顾一切去撕咬去毁灭”!如同一头被锁进牢笼里蛰伏的凶兽,蓄势待发只等着枷锁崩裂的瞬间,必要将仇人咬得鲜血淋漓不死不罢休。
思绪百转千回,妙婵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微微一笑。
“不如何。
“穆凌越,我想回家。
“穆凌越,你听我的。”
穆凌越脸色不复冷峻,狞笑道:“听你的,你是谁?凭的什么资格敢指使我?”
乌发雪肤的小郎君似是困倦极了,眼睫有些恹恹地垂着,恬淡凝视穆凌越少顷,旋即苍白颊上漫开一丝极浅淡的愉悦,缓缓曲指转向自己。
“凭——擢新科第一,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