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被坐得胃快要从嘴里吐出去,眼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不时晃悠。正感觉要死了,身上的人一屁股立起,短靴横她脸边。
她眨眼,连忙也起身。眼巴巴站一边。
燕玓白斜她眼,这会用灰白晨光真正打量了下掖庭。
两个大洗衣池矗庭中,一面墙挂满木盆。到处是掉了漆的朽木门柱,墙角稀稀拉拉几根杂草。
同冷宫也无区别。
他收回视线,再瞧眼那拘谨的宫婢。霍地笑:
“你救驾地将将好,想要什么奖励?”
这笑成分不明。杨柳青听不出深意,照例推脱一下:
“为陛下赴汤蹈火是奴的本份,奴不敢嚣张嘉奖。”
“哦?”燕玓白拉长语调,笃定:
“那就是不要。得,朕如你愿。跪恩吧。”语毕腿一迈,掀袍子要走人。
…不是?!杨柳青五雷轰顶,当即想扇自己一耳光,牙痒痒极了!
哪有这样的?
干了,干了!杨柳青内心咆哮。
可没能力反悔,她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脸上却还没忍住,眉宇委屈地险些溢出来。生怕再惹他发神经,强行用意念抚平了脸上的愤怒。
奴才而已…从小受的气难道还比这少吗?
深呼吸,少女默默提醒自己。
可饶是这样,她还是没忍住,怨念的目光紧紧黏燕玓白后背撒不开。
要不…还是拐弯抹角问一下?
她有点燥。
然,杨柳青没想到,耐不住的不止自己。燕玓白刚走几步,远处洋洋洒洒冲来带着女使的两个美人。
“陛下!”
“陛下安好?!”
一个声如黄鹂,一个音如秋水。一个是月容夫人,另一个…则是如今的大红人。两人均娇娇跑几步,顿一下,互相怒视,又继续争先后。
而最显眼的,当属在她们前头带着龙辇抱着拂尘冲刺的渥雪,他扶着笼帽高昂着头,嗓拔地比妃子还尖三分:
“陛下啊!”
“…”燕玓白愚弄蠢婢得来的戏谑一下莫名散了。
他挑眉,在渥雪和自己的两个爱妃马上要到来时干净利索一转身,重新踏入掖庭。
躲里头瑟瑟发抖的邓猛女刚要出来,立马又把门关紧了。杨柳青孤身只影站着,满脑子神兽狂奔。
直到燕玓白又道:“过来。”
痛苦中的杨柳青:…
碎步过去了。
然后,在一片奋力压抑的,咬牙切齿的惊呼中,一只寒凉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杨氏女救驾有功,封——”
还没说完,少年好听的嗓音戛然而止。捏下巴的手突然往左一掰,端详三秒,再往右一掰。
她听见燕玓白难以置信的啧舌:
“这么黑?”
随即果决道:“不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