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样是燕悉芳心中的惊疑。
这尼姑不找皇帝先找她已经是逾矩。遑论李明绍与她息息相关,即便回宫后她为不落人口舌,一次也未曾与他有过交集,世人却都知她是李明绍的继母。
不知这横来一出的告御状是真是假,燕悉芳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将此事镇压下去。
若绍郎部下德行有亏,便是绍郎管教不力。若他管教不力,自己这一路受他护送的继母,大晋公主,又该是如何的罪名?
燕悉芳忙冷声:“竟有此事?陛下,不若先将那位女沙弥安置好,我这就去唤二郎来审问。欺辱出家人乃是对佛祖的大不敬,绝不可轻易姑息!”
此时也终于有官员反应过来:“大吉的日子哪里来的疯妇,快快抓住她审问莫扰了陛下赏灯!”
燕玓白本来只当看乐子,却见姐姐这格外肃冷的模样,一来就要求处置李明绍。像是十分上心。
他眼中浮起微妙的光点,笑靥如花:
“阿姐果然正义,不愧蔺相那般夸赞。”
下头叫嚷争吵,尼姑似是不愿走,人群乱做一团。燕悉芳乍闻这话,心中一跳。
再看燕玓白,少年面色平静,哪有半分她以为的嘲弄。
燕悉芳遂垂眸:“阿弟折煞我了。大晋素来尊敬这些出家人。若二郎他手底下真有那样的畜生,定是要好好惩治以儆效尤。我虽是二郎的继母,却绝不敢假公济私,任他手下人胡来。”
她掷地有声,声音不复病弱:“今日岁首,正好叫天下都看着。”
燕悉芳头更低三分,瞬时扫视下方人群。未见她熟悉的身影。
难道二郎还不知道?
做姐姐的话都放这了,燕玓白红唇掀起:“既如此,阿姐来审就是。”
燕悉芳心中一喜,面上为难:
“这怕不妥,陛下在前,如何能让我一介妇人…”
他哂:“有朕在,阿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言下之意,随燕悉芳怎么判。
他并不在乎。
燕悉芳紧绷的心一松。
燕玓白给渥雪睇了个眼色,吵闹的百姓便纷纷被镇住了声响。逃窜在人群中的小尼姑也停下步子,望向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倔强地转身跪了下来:
“求陛下,公主为贫尼做主!”
燕玓白哧地笑了下:“渥雪,领她上来。”
渥雪下去喊人,同一时,消息传到早就等在城门口的李明绍耳中。
李明绍面色凝重。
他的人夜中搜寻无功而返,竟不知这尼姑是如何成功混入城中。
为公主与李家的声名着想,那些府兵是保不住了,必要将人头送上去才能解百姓之怒。
不过,他微松口气。
少帝尊敬公主,当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他是好玩的性子,此次当也只是起了玩心…
总归,要将自己摘出去。这般将来行事才能不留口舌之痛。
情急之中,几人都未发现,黑夜里还有旁的眼睛。
萧元景正从城中赶来。
陈冕幸灾乐祸:“不枉属下叫人盯着无名庵,果真藏污纳垢。”
实则,圆玉没那本事真摆脱李明绍的府兵。夜中陈冕叮嘱着自家府兵去巡逻,却见李家府兵乔装打扮,手中挎着熟悉的刀暗影中转悠,似乎在寻什么人。
陈冕手底下的略一思索,觉得无论如何总之不能让李家的如意。登时便有人上去引开李家府兵,才让圆玉得以成功度过剩下的白天。
可说是天赐巧合。
陈冕笑:“若属下的人没引开李家的,这挫李二锐气的机会可再难得一见。”
萧元景步履越发迅速:“你做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