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大记得了。
横竖也不重要。
燕玓白丢了瓷片,好整以暇:“阿姐想杀我,其实现在正是好时机。”
“你——”燕悉芳逃也似的避开他狭促的目光,倏然深呼吸,高高昂起下颚。
“你我不愧是姐弟。我原想着给你个痛快。不过现在,”
她笑得高傲:
“燕玓白,你休想死得如此轻易。”
长日落幕,碎银空留。
燕玓白躺在榻中,平静地闭上双眼。
“都让开!”那位素来和蔼的公主目露凶光,步履都透着狠决。唬得妗贵嫔主仆连连叩首。
“陛下他——?”
随侍的女使面不改色拦下她:
“贵嫔不用再服侍先帝,请移居别苑,颐养天年。”-
“老杨啊,你是不是识得几个字来着?快瞧瞧上头写的什么?”
城墙下,干瘦庶民千辛万苦抓住一尾肥鱼。正高兴地要烤了吃,一剖鱼腹却惊觉不对。
“诶,诶,我瞧瞧。”被唤做老杨的男子三十余岁,行动不大便捷,干瘦黝忙迭结果浸着鱼血的布条,喃喃念出来:“好像是,旧帝亡,新帝盛?!”
“什么?!”抓鱼的男子登时炸锅般跳起,“你没认错?”
老杨木讷点头:“是这几个字,是…”
“坏了,不妙,这,这又是什么?”
盈光流淌,大手捡起鱼腹中流出的半块碎玉,男子的动静引了许多人,七嘴八舌地挤着看。
“这是玉啊!供我家吃三年够了!”
“这怎么的是个碎的呢?若不是碎的还能拿去典当。”
“别乱动,我瞧着不一样。这玉上的纹为何如此繁杂?蛇?蛇咋有爪子呢?”
不知谁吼:“这是龙!是玉佩!皇宫里的东西!”
“那布条——难不成是真龙现世了?”
无知的乡野平民一个赛一个激动,仿佛映照了苍天已死那句流言,有人神神叨叨地嘟囔起来:
“这可是天兆。那少帝的龙气灭了啊!这是什么鱼?鲤鱼!鲤可化龙!这是什么河?经流皇宫的龙河!鲤携天命而来,召告四海,新帝当立啊!”
“你疯魔了吧,不怕杀头!”打先的男子狐疑,“我瞧萧大人守在城前谁也进不来,还新帝,呸!给我十斗米我才认他是新帝。”
愤愤骂了几句,这东西众人却还是犯难。正不知到底要如何处理,那厢城中驶出两列装备齐全的骑兵,高举玄红圣旨便夹道宣读——
“少帝自知罪重自请退位,适逢新帝回宫,即日即位——大晋上下受令!”
“那厮,过来将圣旨发下!”
男子愣了好会,被吼一声,立即恭恭敬敬说好,捧着圣旨归来,面色却已惊恐。
“我说外头怎么不打仗呢,感情人在里头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噤声。唯独老杨呆呆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圣旨,霍得拔起跛忒就朝城门跑。
旁人吓一跳:“哎,你去那做什么!”
老杨头也不回,一踉一跄:“我家女娘还在宫里!”
“哎,打雷了!”
打雷了。
青青抹去脸上的雨点,悄然站在角落看终于现身的士族抓捕逃窜的宫人。
都是黑甲,是萧家的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