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呢?”
“用过了。”
陆烬轩卸下枪,宫人端来水盆供他洗手,白禾取过宫人捧的托盘中的布巾递给他。
“谢谢小白。”陆烬轩笑着点了点白禾脸颊,将指尖的水蹭到白禾脸上。
白禾不闪不避,眼睫扑扇,竟就由着他动作,乖得不行。
陆烬轩心情大好,又拿布巾去擦白禾脸上的水渍。
帝后如此亲昵,宫人们瞧得面红耳赤,低着头赶紧把午膳摆好,然后试毒。
“你们退下。”白禾屏退了众人,拿起筷子为陆烬轩布菜。
“不用。”陆烬轩拦住他,自己夹了几筷菜,端起碗便大口吃饭。
白禾默默的坐在陆烬轩身边,垂眸望着桌面发怔。
习惯了军旅生活的陆元帅向来用餐速度快,对他来说,吃饭是补充能量,食物在美味之前更重要的属性是提供营养和能量。
甭管好不好吃,能吃就行。
山珍海味之于他,与粗茶淡饭的区别只在于营养是不是丰富、热量够不够高。就像帝王生活的精致奢靡之于他意义不大。
白禾怔然想,启国的任何东西都留不住陆烬轩。
平时用膳,陆烬轩为了陪伴白禾会减慢速度。今天不用陪,不到十分钟他就吃完了。
正要喊人进来收拾时,白禾唤他:“哥哥要走了么?”
“嗯?”陆烬轩误会了,说道,“当然,我就回来吃顿饭。宫外还有很多事没办完。”
“我是说……”白禾又递上布巾给他擦嘴,“哥哥是不是等不到半年之期结束,想要尽早离开了?”
陆烬轩动作稍顿,矢口否认:“没有。”
白禾不信。
陆烬轩今日的举动分明处处透着急切。无论是下旨立后,还是突然封闭宫门,将罗阁老困在宫中。
没有事先说服罗阁老,立后必然阻碍重重,这绝非立后的好时机。并且他出宫前亲口说过“时间不多。”
白禾:“那哥哥正在宫外做什么?”
陆烬轩:“封城戒严。”
白禾:“?”
陆烬轩扔下布巾,“朝廷不肯给钱,我打算抢一点当军费。”
白禾惊诧地睁大眼:“哥哥要在京城抢钱?抢谁的?!这是京城,不是聂州,怎可胡来……”
陆烬轩的急切和大胆出乎白禾预料。
“岂有皇上在京中劫掠的。”白禾急道,“哥哥若要钱,抓几个贪官抄家就是,怎能封城……不对,哥哥何来兵力封城?莫非是聂州军?”
“京郊大营不是有五千人。这种脏活当然不能用我们的‘嫡系’干。”陆烬轩笑道,“我当然知道在京城抢钱跟在聂州不一样。在聂州我是打着赈灾的名义,也算占据道德高地。首都用不了这样的借口。”
“那哥哥还……”
“没办法啊小白。”陆烬轩摸摸白禾的头,“没钱哪来的军队?手里没兵,你以后只会被架空,就算当上皇后也会很快被拉下来。”
白禾按住他手腕,险些冲动地说出“我不想当皇后”。
可白禾明白,陆烬轩推他坐上皇后位置是为了帮他名正言顺掌权。
高帝的皇后曾经以皇后之位代掌玉玺,代君理政。只要举着这条“祖宗之法”,等皇帝驾崩,他便可理所当然的掌权。
甚至不是以少帝年幼,太后摄政。而是堂而皇之的皇后理政。
“以我的经验来说,党争的核心的权,矛盾的核心是钱。上层人的钱越来越多,底层人的钱越来越少;国家财政的钱越来越少,食利者的钱越来越多。现在朝廷里的格局是罗党把控着大部分实权位置,也就是使用钱的权力。清流把控户部,也就是分配钱的权力。”陆烬轩分析说,“名义上皇帝是最高统治者,但钱的分配、使用权力全在别人手里,你说这个皇帝到底有没有权力?”
“自是处处掣肘。”白禾说。“可也不该如此明抢,落人口实。罗阁老已与我们翻脸,哥哥也说林阁老丧失了清流人心,已经不能代表清流。哥哥做下这些,比起罗党,清流才是最恼怒的。都察院、国子监、翰林院,兼之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要如何面对?哥哥,我们还有三个月,或许不必这般急的。”
白禾终于拐着弯提到他们还有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