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蹙了蹙眉:“待孤回寝宫再召见。将今日的批红拿给孤看。”
元红几人惊怔,一时间均无反应。
早有预料的白禾道:“孤往日也在司礼监看邓公公批红,怎么今日不行了?”
元红心说那能一样吗!
之前是白禾在旁观摩,看司礼监如何处置内阁递来的票拟。元红可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会儿白禾口中的“看”仍只是看。
白禾用平淡的语气吩咐:“叫邓义来。”
元红大惊:“殿下!”
一个秉笔太监稍作迟疑,竟然领命而去。
元红心底发凉,试探说:“殿下,邓义今日不当值。”
白禾瞥他一眼,并不说话,等到邓公公来了才说:“昨夜宫中有人私自出宫到罗府报信,此事可有查明?”
元红顿时心惊肉跳。
邓义眼神微动,立刻进言道:“回殿下,人已经抓到了,其招供说是元公公指使的。”
说完他瞥向变了脸色的元红:“昨日皇上下旨封闭宫门,任何人无旨不得私自出入,不知元公公是否是受了皇上密旨才指使小太监出宫?”
“没有。殿下,奴婢从来没有指使任何人出宫报什么信!”
“不是元公公你指使的,那区区八品太监如何出得去宫门?难道不是因为仗着‘元总管为皇上办事’的名头才骗得值守侍卫开门放行?”
元红还算镇定的辩解:“奴婢哪里有这样大的能耐,单单是打着奴婢的旗号就能令侍卫冒杀头的风险私自打开下了钥的宫门?殿下,这定然是有人构陷陷害奴婢!”
邓义立刻嘲讽:“元公公说的是,可阖宫上下能令侍卫开门放行的人有几个?元公公莫不是暗指公冶统领害你?还是说……你想扯到皇上身上!”
元红立时汗流浃背:“奴婢不敢!殿下明鉴,奴婢绝没有做过此事。奴婢明知皇上封了宫门,又怎会明知故犯!”
邓义:“禀殿下,昨夜元公公拎着一只盒子去了尚文馆,据守卫的侍卫说,元公公与两位大人密谈许久才离开。其后不久就发生了太监偷偷出宫向罗大人府上传消息的事。有值守侍卫口供为证,此太监是假借传达皇上圣意骗得侍卫开门。奴婢将人抓住审问,此人指证他是受元公公指使。”
邓义用余光瞥眼元红,不紧不慢说:“一般人不敢明知故犯,那是做了没好处。不知罗阁老是许以了多少好处使元公公心动了。”
白禾睨向元红。
“殿下!奴婢昨晚是去了尚文馆,但奴婢只是去送夜宵的!此事并不背人,御膳房的人都知道,奴婢送去的面条还是他们煮的呢!两位大人夜宿宫里,如何安置招待他们是奴婢分内之事,不能因此就指……”
然而白禾并不听其解释,抬手打断他:“来人。”
元红慌了:“殿下!”
白禾一挥袖,“押走。”
“殿下!奴婢冤枉啊!”元红满面是泪,跪地磕头。
邓义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越,喜上眉梢,忍不住询问:“殿下,是下诏狱吗?”
白禾道:“先关在内廷,待孤禀明皇上再做发落。”
“是。”邓义的喜悦稍稍冷却,敦促下头的太监将元红押走,亲眼目睹一代掌印在朝夕之间落马,另外两位秉笔太监噤若寒蝉,司礼监值房内霎时静得令人不安。
白禾在此时重提:“将今日的批红拿给孤。”
两个秉笔不敢动,也不敢反驳。邓义倒是热切,瞪了那二人一眼,自个儿去桌上搬票拟,而后呈给白禾。
俩秉笔太监暗暗瞅了眼,邓义不光只拿了批红过的票拟,连未批的也呈上去了。
二人越加不敢吱声了。
没了一个掌印,还有首席秉笔等着上位呢。
白禾执起朱笔,将一些涉及民生的票拟直接批红照准,不紧要的发给秉笔太监批阅。
当他真正像皇帝一样上手处理政务时他才明白陆烬轩为何评价这套内阁——司礼监的制度设计得好,大幅提高了皇帝决策效率。
内阁收到官员奏疏后先行议事,将处理意见写成票拟,作为皇帝只需要阅读票拟,做出同意或不同意的决定。已死的当今皇帝连批红一事也全交给司礼监,于是能十年不上朝,成日享乐玩耍。
不多时,白禾让两个秉笔太监去内阁送票拟,待值房内只剩他与邓义两人,他对邓义道:“皇上欲查雪花散,孤遵照皇上的旨意草拟了一份……咳咳……”
说到一半白禾忽然掩唇咳嗽起来。
“殿下没事吧?”邓义连忙奉茶。“可要叫御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