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盈盈坠在上面,随着人的呼吸一起一晃。
他于是又端出那副清倦笑意,柳目含春,逗狼崽子似地温和一笑:“是呀~”
楼厌没更他开玩笑,他很认真地挤了一下眉心,正色道:“那你还有功夫笑。”
“你知不知道蛇族正在找你!”
两人都识趣地没有过问对方妖的身份,但想起在四象山上碰到的虎族,楼厌总忍不住心里发慌,有一种大难临头他和浮玉生都会被人揭穿身份的预感。
浮玉生就镇定地多了。
他没有听取楼厌的建议收起脸上挂着的笑容,反倒顺势向后一仰,懒懒地靠在床柱上,扭动间露出极细的腰身,大概只有盈盈一握。
楼厌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找就找吧。”浮玉生说,“我与蛇族恩情已断,从今往后再无半点瓜葛。”
“厌厌~”他又这样叫,看着楼厌身上那身校服说,“既入十八界,不管前尘旧怨如何,就都是仙门之人。”
楼厌被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起来,并在心里清晰地冷笑一声。
呵。
是仙门之人又如何,若有一日大难临头,今日护你的师尊仍会对你刀剑相向,此时站在你背后的师门仍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推进火海。
“信任”的代价太大,使他辗转两世都不敢再轻信他的师尊。
纵使他和衡弃春已经……
楼厌盯着浮玉生那截细腰,总算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但话到嘴边又实在问不出口。
——听说魏修竹带你私奔了,你们做那种事儿了吗?
“听说……”楼厌张了张嘴,果断放弃,一双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满是狐疑地换了个问题,“魏修竹那个小东西呢?”
“犯了错。”浮玉生很干脆地回答,“被掌门师尊关在甪端门了。”
楼厌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神色如常,一双柳目仍含着笑意,丝毫没有对魏修竹的心疼,更不像是骗他的样子。
楼厌于是很重地“嘁——”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头出门。
他没问魏修竹到底犯了什么错,只在临走前扔下一句:“那么大的人了,还跟师尊告状。”
那狼崽子终于走了。
浮玉生坐起来,确认屋里门窗紧闭,这才伸手解下了腰间的锁灵袋。
甪端门修蛊道,统管十八界中各类妖兽,门下弟子皆佩有锁灵袋,目的就在于可以随身携带那些不听话的妖兽。
近日虽一直都在捕获妖物,但他的锁灵袋里装的却并不是妖兽。
夜色浓酽,雪色未消,楼厌走后上下又是一片寂静无声的样子。
浮玉生将锁灵袋放在床榻上,小心地解开袋上的绳结,而后默念一道仙诀。
一道灵力试探着从袋口探出来。
试探出所在地足够安全之后,才又聚集起一团刺目的白光。
浮玉生被那道光刺激得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果然看到坐在床尾惨兮兮的小师弟。
魏修竹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很随意地挽成一个髻,一张小脸又嫩又白,眼角还红着,像是自己偷偷哭过。
活该他哭,偷了南隅山的“灵宠”跑出去,被浮玉生抓回去的时候还一脸不服地试图跑出去找小白蛇,当即就被南隅山用缚仙索捆了,责令浮玉生把他扔进甪端门闭门思过。
彼时正赶上四象山异动,无数妖邪逃窜至人界,南隅山召令门下弟子一同下山御妖。
浮玉生都已经随众人下山了,半路又折回甪端门把魏修竹带上了。
就关在随身携带的锁灵袋里,得闲才将小东西放出来透透气。
算是报四象山下“囚禁”之仇。
缚仙索还在小孩手腕上捆着,绳索束缚住他全部的灵力,手腕上细嫩的皮肉被绳子磨得通红,致使他此刻只能举着两只手腕抱膝坐在床尾。
也不看浮玉生,要哭不哭的样子格外可怜。
浮玉生越看越觉得他这幅样子很好抖,在榻上屈膝坐起来,盯着魏修竹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忽然在他手腕的缚仙索上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