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收手,朝他摊开了手。燕召啧了声,将突火枪交给对方。李澜拿到手里,便觉手感甚好,掂了掂,不错,轻巧。他爱不释手地把弄,一侧早已等不及的工匠和学徒,围了过来,纷纷说着让他们也上手看看。
李澜比之燕召,有个说来好又不好的点——他脸皮薄。
此刻被一众人催着,即便再不舍,也递了出去。
于是接下来,这个新奇的东西就像奥运会圣火一样,从这个人手里传到那个人手上,个个啧啧称奇。
除了王工匠,对方靠着墙壁而站,冷眼看着这热闹的一幕。
“东西用不了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顾筠耳尖,又距离他不远,于是清晰地听到这句话。顾筠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扭头看向外面,入了冬,外界连虫鸣也没了,四下寂静,不过托天上上弦月的福,外界景象肉眼可见。
顾筠收回视线,对大家道:“寻个宽敞的地方,立几个草把子,测测威力。”
大家齐齐应好。
京城,东宫名下的一处别院。
“殿下,我们对李常喜用刑,审了一遍又一遍,对方就是不肯张嘴。您看,这……”林木从审讯室离开,匆匆来到别院书房。
朝恹坐在书房里面处理丞相发来的奏章,得知消息,他搁下了笔,走出房间,示意林木把人提到院中,他要亲自审问。
犯案之人按照大宣规定,都是刑部先审,大理寺负责复核。
若大理寺认为证据不足或量刑不当,则在卷宗贴黄签批驳,退回刑部重审。若发现刑部审判有疑点时,还可要求提调人犯核对口供。大理寺设有临时羁押室,即"诏狱",人犯将被提调至此,复审重犯,短期拘押,也是在此。
这起太后旧物盗窃案,因为皇帝指定朝恹负责,且不许声张,故而朝恹没有将李常喜等人提到刑部,让刑部进行审问。
——他只在查案抓人时,只借用了熟识的大理寺寺丞帮忙。
他把这些人统统押到了别院。
连审数日,除了李常喜之外,其他人都认罪了。
林木带人很快将李常喜提到院中。
近卫摆了扶椅,朝恹没坐,站在平整地砖上头,打量李常喜这个硬茬。
对方身高一般,生得倒有几分眉清目秀,距离上次见到对方,已经是好几年前,时光似乎没有在对方脸上留下痕迹,垂眼看去,一如从前。因为受了刑,此刻对方浑身是伤,蓝色内侍衣服破烂,鲜血直流。
他的眼神很是凶狠,朝恹朝他看去时,他也在看向了朝恹。一匹狼似的,企图用目光撕咬下来朝恹身上的血肉。
他骂道:“朝子钰,你个白眼狼,你忘了你被太后那个老婆子罚时,是谁暗中帮得你?如果不是我,你都饿死了!”
林木看向朝恹。
朝恹神色淡淡。
林木给李常喜扣上了重重的镣铐,带着他人,立即退得远远的。
“怕人听到?”李常喜问,他说着,一口血吐了出来,伤到了内脏。
朝恹半蹲下身,笑着说道:“我没有求你帮我。再则,你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所以,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我应该感谢背后之人。”
李常喜喘着粗气。
朝恹道:“如果真是你帮的我,你扪心自问,我成为太子之后,不会来找我要好处?说罢,你弟妹在什么地方,你现在说出来,我可以看在他们并非主犯,且是被你带下沟壑的份上,替他们向阿爹求情。你盗窃太后旧物,原是因为赌鬼爹娘,而后尝到甜头,一发不可收拾,我不能替你求情,阿爹非要你死不可。”
李常喜闻言,啐了一口口水,逐渐笑了起来,笑到最后,面目狰狞。他压低声音,道:“殿下,太后真是病逝?”
朝恹掀起眼皮,漆黑眼睛宛如深井,下面带着一片灰青阴影。
李常喜道:“不仅我知道太后怎么死的,我的弟妹也知道,我告诉过他们。所以,你确定不设法营救我们?”
第85章
更深露重,乌瓦灰砖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冬寒。
朝恹看着李常喜,嘴角微扬,极其缓慢地笑了:“听闻人与人认识久了,会知道对方最为讨厌什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常喜骂道:“虚张声势!”
朝恹没有发怒,拍了拍他的脸,撑膝站起,示意林木把人带回去,好生看着,别死了。
林木带着人一声不吭走了过来,李常喜大叫着:“我之前不拿此要挟你是因为我过得很好,无须冒险求财……呜呜呜!”林木掏出一块手帕,团吧团吧,塞进他的嘴里,紧接着,狠狠抬脚踹他一脚,“再叫把你舌头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