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处的是个不知底细的老妖怪,五条悟虽然嘴上嚷嚷着贬低着,但策略上的考量很谨慎。他在虎杖香织常去的医院、超市……虎杖悠仁的幼儿园分别投下定点的人员,勒令其禁止使用咒力、禁止擅自跟踪、甚至禁止长时间注视。
这些地方常有流动岗和兼职人员,居所附近又是一大片出租屋,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像注入太平洋的细雨,难以激起波澜。五条悟乃至考虑到了五条家的内部漏洞,将派来的人背调得细致入微,就差掌握某人某月某日尿床多少次了。
见到两人叠罗汉的架势,青年惊得说话都在打颤,语气里的迟疑浓到可以熬出高汤。若非恐惧压制,他早就把背上的人薅下来前前后后转几圈验明正身:
这真是五条悟?那个冷酷无情霸气侧漏残暴冷血+N串修饰词的六眼神子??!!!”
五条悟眯眼撇过去,青年猛打哆嗦,脚跟一碰,站的板直,180度鞠躬大喊:“见过家主!见过准夫人!”
准、准准准准……准夫人??!!!
夏油杰脸皮薄,稍有痕迹就会很明显,这下耳根火烤了一样,连带着脖子和脸都烧透了,烧的手指燎燎,毫无预兆的松开。
五条悟反应极快,脑袋上的手瞬间勾住脖子,坠下的同时带的夏油杰趔趄一下,以一个双腿反剪的古怪姿势,脑袋被夹在了胳膊与胸膛之间。
向杰癸·悟对着青年笑得光华灿烂,咧出雪白靓丽的八颗牙齿,大手一挥恩准:“婚礼时你可以来。”
青年激动地绞手,深觉锦绣前途在前方铺展开来,克制了一下,他没忍住问道:“请问二位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五条悟一脸坦诚:“这个得问夜蛾,我还不知道毕业日期是哪天。”
青年恭敬道:“这是属下下一项任务吗?”
五条悟端详他片刻,深觉此人是个可造之材。夏油杰尬在他怀中,腰有点僵。他面红耳赤地听着那家伙信口开河,整个人臊得不行,也没开口打断。
没说多久,话题终于拐回正题上。他们是乘人外出,进入另一波监视者视线才摸到这来的。
虎杖宅与其他房子别无二致,院墙和屋舍刷着灰蓝的墙漆,门口的篱笆低矮,能看见花园里孤零零摆动的秋千。
“看来得从后门翻进去了,”夏油杰压低声音:“屋里不是还有位老人在吗?正面闯入不太妥当。”
五条悟却浑不在意地挑眉:“何必那么麻烦?论起监视,还有谁比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看得更清楚?”说着,他竟真的大步流星就朝着正门走去。
“等等,悟!”夏油杰一把将他拉住,手腕用了些力:“万一劝不动,我们岂不是直接暴露了?”
“为了他孙子,老爷子肯定会配合的。”五条悟笃定的说。
咚的三声,门开了。出来应门的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腰板挺直,眼神锐利。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尤其在五条悟那头嚣张的白发和遮住半张脸的圆墨镜上停顿了两秒,眉头紧紧皱起:“你们找谁?”
夏油杰上前半步,用身体稍稍挡开还想往前凑的五条悟,言简意赅地表明了学生身份和来意,随即切入正题:“虎杖先生,关于您的儿媳虎杖香织女士,我们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发现,可能需要向您求证。方便进去谈吗?”
虎杖倭助泛黄却犀利的眼睛审视他们片刻,最终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进来吧。”
客厅整洁朴素,家具简约规整。刚落座,夏油杰便开门见山:“我们怀疑,现在的虎杖香织,可能并非您认识的那位儿媳。”
虎杖倭助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他没有立刻惊呼或反驳,只是沉默地呷了一口温凉的茶,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似叹息又似解脱的哽咽:
“……我就知道……假惺惺的笑脸,怎么可能是香织会露出的表情!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像的……”
老人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香织”在重病痊愈后,尤其是生下悠仁后的几年,每周总会借口和朋友游玩消失几天。
“香织……「她」没有她的神韵。”
老人喃喃道,他起身,应两人要求取来一叠孕检报告。夏油杰迅速拍照,发给家入硝子。
等待回信的间隙,五条悟晃着脚尖,突然出声:“老爷子,她对你孙子怎么样?”
“表面上,无可挑剔。”虎杖倭助的语气涩然:“她甚至每个月都会定时熬一种红米粥,说是给悠仁补身体。那孩子喝了后,体魄确实一天比一天强健,成年人都搬不动的东西,他却轻而易举。但……”
他的手指颤了颤:“悠仁偷偷告诉我,喝完粥晚上会觉得身体怪不舒服,具体他也说不上来。我跟着喝过几次,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红米粥……五条悟舌尖顶了顶腮帮,黏稠的红色总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
“悟。”夏油杰将手机屏幕转向他。是硝子的回复,信息很简短,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最后那张报告上的胎儿周数,与她实际的孕期完全不符。这份报告,不属于虎杖香织。】
……
夏油杰几乎不忍回忆老人是如何将他们送出门的。那一刻,虎杖倭助仿佛一棵骤然被台风拦腰摧折的杨树,所有的精神气瞬间抽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悟,你怎么看?”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晚风微凉,吹起他们的衣角。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仰望藏蓝的天空:“一个月前,六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肚子里的胎儿不是术师,咒力微弱得可怜。除了虚弱,没别的异常。”
他低下头踢飞一块石子,石子滚落远处,咔哒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