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淡淡地望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背影,便快速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说她欺压百姓也好,恃强凌弱也罢,关键时刻不得不用特殊手段。
苏傅筠的手掌恐怕伤得不轻,倘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可眼下酒楼里还有一具刺客的尸体,除非有信得过的人在这里守着,否则尸体一旦被人偷偷带走,便会断了找出幕后之人的线索。
只能安排人帮忙跑一趟,把人请来之后,直接在现场解决。
面对掌柜与店小二这般胆小之人,只有不断向她们施压,才会迫于压力而认真执行,否则等她们出了酒楼,定然就直接跑路了。
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芷兰这才有时间查看傅筠的情况。
她目光掠过傅筠苍白无血的脸颊,再落到傅筠的小臂,随后便紧紧锁定在傅筠正在向下淌血的手掌上。
她眸色幽深而晦暗,伸手握住傅筠的手腕,轻声开口:“摊开掌心让我看看。”
一个身娇体弱的弱男子,危机时刻却毫不犹豫舍身相救,要说毫无动容感激之情也不可能,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这是自己欠他的人情,理应补偿。
因此,允许他向自己提出任何要求,哪怕他想成为仅次于凤君的贵君,自己也会满足他的心愿。
傅筠不知芷兰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今天这种惊险时刻,出手救人属于分内之事,并不希望芷兰因为这事对自己产生愧疚之情。
他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让神情看上去能轻松一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没多大事,就是划了一道口子,过几天就好了。”
芷兰却是不信,语气格外执着:“摊开。”
她非要看傅筠也办法,只能小幅度抬起小臂,勉强压制住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慢慢将鲜血淋漓的掌心摊开来。
只见手掌边缘一路延伸至手心再到手指和指节皆是纵横着触目惊心的血口子,伤口深可见骨,血液横流,整只手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只是看着就疼痛不已。
芷兰心底蓦然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钝痛,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哑着嗓子问:“你何故为我至此?
傅筠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清浅地弧度,理所当然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向你承诺过要保证你的安全,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遇险。”x
芷兰目光沉沉地看着傅筠,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一直在强忍着痛意。
明明疼痛难忍,为何要强装镇定,硬撑着不愿示弱?
芷兰心底涌起一丝复杂情绪,再次发问:“你没有自保能力,难道不怕刺客恼羞成怒,先将你就地斩杀?”
傅筠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人不怕死,只是在情况危急的时刻,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身体往往会比大脑先做出反应,所以,你也不用感到愧疚,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人没事才叫幸运呢!你要是在我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天下黎民百姓交代?”
芷兰听着冷静叙述的傅筠,心绪逐渐变得混乱起来,一时也摸不准,苏傅筠愿意舍命相救,究竟是对自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还是只为了得到想要之物,而不惜拿命来赌,以此获得自己的信任与好感,再从中获取利益。
可看他神色坦荡,回答得落落大方,并未表现出丝毫对心仪之人的羞涩感,也不曾刻意透露出紧张与躲闪之意。
结合用餐时他所表达的想法来看,他切切实实不为权势所动,也完全没有要进入权力中心的意思。
如此看来,他并不是心中有所图谋,只是为人重情重义,敢作敢当,且重诺守信。
清楚他是性子豁达,并非是想借受伤之事,来引起自己的怜惜之情,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在知晓他心里并无所图之后,心底却无端涌起丝丝惆怅之意。
不知不觉间,他就如池子里的清水,慢慢渗透了自己心底那块最柔软的海绵,连冰凉的池水也透着一丝温暖之意。
芷兰目光沉静地注视了傅筠片刻,终究是不再多问,而是先去柜台找了一圈,发现了一瓶金疮药和一卷白色绷带。
她眸色微亮,直接拿了出来。
示意傅筠先坐下来,得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在大夫来之前把手心里血止住。
傅筠没有意见,走到就近的长凳前坐下。
看着芷兰拧起秀丽的眉毛,神情严肃地处理着伤口,动作却格外小心谨慎,似乎是担心弄疼自己,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娇弱的小姑娘。
傅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提醒道:“你尽管放开了包扎,我没那么脆弱。”
芷兰抬眸瞥了傅筠一眼,没有回应。
她垂下眼帘继续手中的动作,力道还是和刚才一样轻柔。
“梓锌,你可有什么想要却又得不到之物?”
傅筠神色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