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颜惓的声音,却是清冽的。像山顶初霁的旧雪,带了一点冷。
所以有时候,严策衍觉得:颜惓在笑,又好像没在笑。那点稀薄笑意,更像某种自卫的伪装。
这也是严策衍着急想要求婚的重要原因——危机感。
严策衍潜意识里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近过颜惓的内心。而且……他快要失去颜惓了。
过了许久,颜惓微眯的眼睛稍向下敛,眸底闪过几丝阴翳,终于回头过来看严策衍:“严策衍,我不接受这枚戒指。”
“也不接受你的求婚。”
“一切都太快了,或许你需要冷静冷静。”
“就这样吧,寒假我们先别见面了。”
严策衍呆呆地抓着那枚戒指,愣在了原地。“颜惓,你什么意思……”
“所以说,严策衍,你多少还是学点儿语文阅读理解吧,不偏科对你考个好大学真的很重要……”
颜惓收拾好东西,“刺啦——”把书包拉链一推到底,笔直修长的腿轻而易举地跨过了旁边的桌椅。
颜惓的话,刮进严策衍的耳朵里,比首都冬天的寒风冷上好几倍。“严策衍,我们分——”
严策衍知道颜惓想说哪个词。
每回忆起这段记忆,严策衍的心脏都会剧烈的抽动一下——心理学上将这称之为应激反应。
因为颜惓每次的提分手,都像断崖。
从高山到谷底。
须臾一瞬,粉身碎骨。
“颜惓,别说——”还没等颜惓尾音落下,严策衍就嘶哑地低吼出声:“别说那个词。”
心里因为严策衍微颤的尾音而拉扯得发酸,颜惓沉默地把即将吐出口的话闭上了,“……好,我不说。”
“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好……我不提这件事了……”严策衍很缓慢地走过去,想伸手去搂颜惓的肩膀。
但颜惓却后撤了一步,刻意避开了严策衍的手:“不是因为‘结婚’,严策衍。”
这句不是颜惓的真心话。
真心话是,颜惓挺喜欢那枚戒指的。颜惓其实,很喜欢银色。
“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严策衍,你就当我累了,需要单独一个人静静,行吗。”
“……”严策衍最后很呆滞地目送着,颜惓孑立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走廊。
严策衍不知道这算不算“分手”。
但是,严策衍的心脏确实很疼地被掰成碎瓣,呼吸连同窗外的冷空气一起,被冻住了。
就像复合时他对颜惓说的话那样——“你骗骗我吧。”严策衍知道的,在这场关系里,颜惓自始至终都是“上位者”,自始至终都是他单方面越陷越深。
严策衍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觉得……颜惓可能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哪怕、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儿……都没有。
*
颜惓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颜家里了。
不料一打开门就是一片狼藉,打碎的玻璃杯、凌乱推倒的桌柜……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扎眼的淌着血污,汩汩地淌了一地。
鲜血的源头潦草的倒着一团瘦削细长的影子———吴映雪纤薄的手臂从满是褶皱的餐桌布里伸出来,肤色冷白得像死了一样,上面爬满了青紫色的伤痕。
“……他打的吗?”颜惓的声音很平,抵着后槽牙死死压制自己的满腔怒火。
“惓惓……”
吴映雪意识回笼地抖了抖眼睫。顶着青紫色的伤痛,她用全力也只是将脑袋抬起来一个很微小的角度:
“你终于愿意回家了啊,惓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愿意理我了……”
或许是一直被操纵屈从着的的压抑感,又或者是刚和提完严策衍分手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