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
陆青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眼神却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不著痕跡地扫过四周,確认没有窥探的目光。
“全国粮票,有多少要多少。零钱也收。”
倒票李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心里快速盘算著,伸出三个脏兮兮的手指头,在陆青山面前晃了晃。
陆青山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摇头。
他伸出一个拳头,斩钉截铁,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
“五斤肉,换十斤全国粮票,再加五块钱。”
“肉是顶尖的野猪里脊,金贵著呢,你自己掂量。”
倒票李脸上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
他看了看陆青山沉稳得不像话的气势,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厉和自信,让他心里有些自嘲,又被眼前这小子拿住了。
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陆青山怀里那若隱若现的、油纸都包不住的诱人肉色。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行!麻溜点!这儿人多眼杂!”
几句简短的交流,一次快速的眼神確认周围无人注意。
钱货两清。
陆青山怀里那几块精贵的野猪肉,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叠皱巴巴却带著油墨香气的全国粮票,还有一小沓带著体温的零钱。
將票证和现金仔细揣进贴身的內兜,陆青山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落下了,黑市交易还算顺利。
他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儘快赶回供销社与赵铁柱他们会合。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剎那,眼角的余光,却被不远处墙根下一个蜷缩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老人。
穿著一身破旧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袄,补丁摞著补丁。
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冻得发紫。
嘴唇乾裂起皮,哆哆嗦嗦地缩在冰冷的墙角。
手里紧紧捏著一个早已熄了火的铜製菸袋锅,眼神浑浊空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他头上戴著一顶很有特色的鹿角帽,深邃的眼窝和轮廓,显示出他是一位鄂伦春族的老人。
更吸引陆青山注意的,是老人脚边趴著的那条小狗。
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一身灰扑扑的毛髮杂乱无光,瘦的皮包骨头,可能因为骨架大,几乎能清晰地看到肋骨的形状。
它冻得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有气无力地趴在冰冷的地上,眼看著就像是要断气了。
可就是这样一条奄奄一息的小狗,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却透著一种与它虚弱体型完全不符的锐利和警惕!
那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根植於血脉深处的警惕!
一种尚未被飢饿和寒冷彻底磨灭的野性!
它死死地盯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威胁性的低呜。
陆青山脚步一顿,目光凝注。
他仔细打量著这条小狗。
虽然瘦弱不堪,但它的骨架却异常匀称宽大,四肢看起来也颇有力量。
脑袋的形状、耳朵的轮廓,都与寻常的中华田园犬有著明显的区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