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家长们想方设法要把孩子留在身边,还有人开假的病例证明,就是不想让孩子下乡。
原来父母们比他们更加了解事情的真相,知道下乡是个苦差事,没有人愿意当农民。
余秋叹了口气,拍了拍小陈大夫的肩膀,安慰孩子道:“所以我们赤脚医生要努力提高医疗技术水平。尽可能小病不出村,让大家不上卫生院就能解决问题。”
她心里头还有话没说,真正的问题在于,第一、国家本来就穷,盘子里头蛋糕就那么点儿大。分到每个人头上,自然只有那么一丢丢。
第二,政策的倾斜问题,现在国家是在集中一切力量加强工业生产。从目前的局势以及全局发展角度来说,这种策略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取全国之力,一穷二白的新中国,怎么可能让卫星上天,原子。弹与氢。弹爆。炸试验成功,更别说人工合成牛胰岛素和发现提纯青蒿素等其他一系列的医疗卫生科技方面的重大突破了。
只是在这种政策影响下,农民就成了被忽略的部分,赤脚医生制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们人刚走回妇产科病区,护士就慌慌张张地从产房里头冲出来。
一件余秋,护士顿时两眼放光,扯着嗓子喊:“小秋,你赶紧进来,难产。”
外头等候的家属顿时慌得不行,追着护士问:“谁难产啊,怎么难产呢?”
护士急得满头大汗:“穿灰褂子的娃娃生下来不好,穿蓝衣服的娃娃生不下来。别堵着我,我还要想办法救命呢。”
“赶紧联系郭主任跟儿科医生。”余秋草草丢下一句话,就往产房跑,经过家属身边时,她只简单地安慰了一句,“我们会尽力而为。”
陈敏在后面追着跑,满头雾水:“怎么一下子有两个人生啊?”
晚上她们过来值班的时候,明明没有一个要生的大肚子呀。就连助产士都说难得如此平静。
结果话不能说满,现在两张接生床上都躺着大肚子。
龚大夫正在一张接生床前忙碌。
县医院产房总共只有三位助产士,他们轮流值班,没有备班,当助产士忙不过来的时候,值班的妇产科医生就去帮忙。
现在够呛的是龚大夫手里头接下来的宝宝软软的,反应不太妙。龚医生正对她进行摩挲刺激。
不过,这个小家伙不是最危急的情况。余秋扫了眼小宝宝,虽然反应欠佳,但还不到要立刻抢救的地步。
真正够呛的是另外一张接生台上的大人孩子。
助产士已经喊的嗓子要劈了,一个劲儿招呼大肚子用劲。
对于产科医生而言,孩子没生下来其实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事情是孩子生了一半,头已经出来了,身体却卡在产道里头,迟迟没办法下来。这样持续的时间久了,宝宝会被活活憋死。
正常情况下,肩难产的发生概率并不高。
因为宝宝是头大身子小,脑袋几乎是体积最大的部分。孩子头出来了,身体自然而然也能下来。而且这个年代的孩子普遍都是五六斤重,孕妇又常年劳作,基本上生的都不太艰难。
但有的孩子因为身材过胖或者是母亲产道条件欠佳又或者头盆不称等等原因,孩子头下来了,身体却卡在了里头。这样不上不下的,连改行剖宫产都来不及,实在是很让人头大。
而且临床上很多肩难产的发生,往往没有任何征兆,属于防不胜防。一旦发生,如果不能立即处理,孩子又很快就会丢了性命。
接生台旁边,一个跟着实习的小护士正伸手往下推宮底。
余秋立刻喊:“不要推。”
压肚子增加腹压帮助胎儿娩出是临床上常用的助产方法,但在教科书以及指南上被明令禁止,因为有增加子宮破裂的风险。
肩难产的大肚子更加不能这样压宫底,因为胎肩已经卡住了出不去,上面的压力再增大的话,容易让子宮不断被拉,乃至破裂。
余秋冲上去,大声喊产妇:“来,现在听我的话,不要用力,张嘴哈哈气千万不要往下用力,把大腿抬起来。”
处理肩难产,首先要避免产妇屏气用力,不可腹部及宮底加压。接生的人要想办法增大产妇骨。盆径线、压缩胎儿双肩径或者将双肩径转至骨盆斜径。
实习护士反应倒是挺机灵,她立刻帮着余秋一左一右把产妇的大腿抬起来。
“往肚子上靠,双腿极度屈曲靠近腹部。”余秋扯着嗓子喊,“来,妈妈也动动,两个手尽量抱住膝盖。”
这是解决肩难产最常见也最简单的方法,双手抱膝,令产妇的耻。骨联合往头侧旋转,而且产妇腰骶部随着这个动作被拉直,就松懈了胎儿前肩的嵌顿。
运气好的情况下,差不多接近一半的肩难产看着这么一来,就能顺利生下来宝宝。
陈敏抱着产钳包冲到余秋身旁,慌慌张张地喊:“余秋,上钳子吗?”
“不要。”余秋招呼小姑娘,“你过来,帮忙压着腿。”
产钳对于艰难产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耽误时间。肩难产的处理最害怕的就是时间耽误,只要持续时间一长,孩子会活活闷死。
余秋所生活的城市有另外一家三甲医院就发生过一起惨烈的悲剧。本院产科护士住院生孩子,结果肩难产,产科大主任亲自上台了,孩子下来也没抢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