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接纳他!
——她会接纳他吗?
顾不得身上的新伤,云靖站在屋外,手已轻轻地放在门上。
轻巧的雕花木门此刻重似千斤,轻轻一推就要用尽全身力气。
他沉默地伫立,迟迟下不定决心。
夜色沉静,仿佛刚才的人群、火光、喧闹都是幻觉。
吻也是幻觉吗?
那样炽烈,分明,也是幻觉吗?
她的眼睛究竟是月色还是湖泊?
他急促地喘息着,身体因极度的紧张和极度的期望微微蜷缩,微微颤抖。
静静地,云靖以额抵住冰冷的木门,就像隔着木门抵住了她的心。
他开始后悔,后悔第一个吻结束的间隙里被年轻的情欲蒙蔽,错失了向她确认的机会。
不安如他,自要百般、千般、万般地向她确认。
确认她知道吻的是他,确认她心中有他,果真有他,千真万确、万确千真。
“嘎吱——”
一声轻响,门终于开了。
云靖怀抱巨大的决心,一步步走近那方软榻。
小小的榻上,灵秋身披薄被,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少了急切,多了平静——恬淡的平静。
她早已沉沉睡去,亮晶晶的眼睛轻轻阖上,没有月色,也没有湖泊。
行刑的时间推迟了。
云靖替灵秋掖了掖被子,坐在地上,守在床边,惴惴不安、一夜未眠。
她抚摸他的耳朵、索求他的亲吻,看到他妖化的模样还是紧紧拥抱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万般柔情、百转千回的答案也不过简单至极——她只是醉了。
醉鬼哪有理智可言。
或许这一回,她又会醉上七天七夜,而他注定要忍受七日七夜的极刑。
遭受凌迟的无疑是他的心。
月亮渐渐西沉,启明星亮起来。恍惚中,云靖鼻尖飘过一阵醇厚的冷香。
那安神香的效用极强,不出片刻他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榻上的人早已不见了。
屋内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唯有床铺被灵秋草草整理。
云靖慌张地追出门去,整个澄心院空无一人,整个九凝峰寂静无声。
上午她在山下经堂听学,他则到雾晴峰修炼神火。
昨夜的事惊动神尊,今早起来遮掩过去也十分轻易。
他们自然会帮云靖遮掩,只是免不了一顿责问。
面对质问,云靖只说是因为身上神火突然暴走。反正除了他和早已死去的徐鉴真,太霄辰宫内没人修炼过这种法术,蒙混过关自然容易。
昨夜发生的事就像一阵插曲,太阳出来,大家各归各位,谁也不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云靖心怀忐忑,煎熬至极。
修炼结束,白澈和云逸替他疗伤,身上的瘢痕愈发触目惊心。
云靖再次求问白澈有没有能消除疤痕的法子。
白澈摇摇头,好心劝他:“这些疤痕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就是留在身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靖张了张嘴,云逸接着说:“古往今来能恢复容貌、永葆青春的法子大都属于邪门外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碰。你得了容貌,自然会失去别的更要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