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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见定静师太眼神闪烁,知道此计可行,当即用几分沉痛和无奈的语气说道:“自当年玉女峰一役后,我剑宗一支便流落江湖,但仍旧精研剑术,不敢懈怠,更不敢辱没了华山门风。晚辈就是在那时,拜入了华山剑宗门下,恩师正是……丛不弃。”

楚曦心想这回可被丛不弃捡了个大便宜,不过为了大局,顾不得太多了。他当即解下腰间佩剑,双手捧到定静师太面前,恭声道:“晚辈的剑术,除了师尊之外,也受过风太师叔指点。此次晚辈外出游历,师尊以佩剑相赠。师太若是不信……请看此剑。”

定静师太接过长剑,右手拔剑出鞘,低头看剑柄时,上面果然清晰地刻着“华山丛不弃”五个字,年代已久,绝非近日伪造的。而这把长剑,形制也便于走轻灵迅捷的剑路,正合华山派的剑风。

这把剑……自然就是楚曦当时在思过崖上捡来的那把。丛不弃下崖之时,面子上实在过不去,不仅没有向他讨还,反而还把剑鞘扔下,正好又被他捡了过来,此刻倒是派上了个大用场!

定静师太沉吟片刻,眼中的锐利和怀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她将长剑交还楚曦,心中的疑虑已去了七八分:“原来竟是剑宗弟子,那也不怪你刻意掩藏身份。”

这意思是……暂时过关了?——

作者有话说:[眼镜]二十万字了,刚好八月全勤也已经完成,开了个回馈追读的抽奖,祝大家好运连连

第57章笑傲行(三十六)覆面系男主堂堂登场……

楚曦自然知道,谎言想不被轻易拆穿,那就得做足了全套戏码,现在……正是考验他演技与急智的关键时刻。这个“华山剑宗弟子隐瞒身份,为阻拦魔教而来,恰逢恒山派众人遇险,便仗义相助”的剧本,已经基本成型,只是还欠几分打磨。

他似乎又仔细地确认了一番周遭无人窃听,这才微微垂首,语气愈发显得诚恳而沉重:“师太明鉴。只是……晚辈此番下山,除了游历江湖,增长见识外,还另有师门托付的重任。不仅与抵御魔教有关,还……还与嵩山派左盟主有关。”

“左盟主?”定静师太的眉头再次蹙起,楚曦刻意顿了顿,将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其隐秘而危险的大事:“左盟主意图促成五岳并派之事,想必师太早已知晓。就在前些时日,他曾暗中派人联络我剑宗诸位师长……”

定静师太闻言,心中不由一震。在她心目中,华山剑宗一脉,虽还算得上在正道之列,但气宗一脉直指其为叛逆,早已不认他们是华山门徒。左冷禅作为五岳盟主,与剑宗弟子暗通款曲,岂不是在打岳不群的脸?

楚曦继续道:“然而……左盟主所言,并非要我们同气连枝,共御魔教,而是……提出可以助我等一臂之力,前去岳不群手中夺回华山门庭,重掌华山派。条件……自然是夺回华山之后,全力促成五岳并派之事,并推举他为五岳派掌门……”

定静师太脸色微变,先前听闻左冷禅屠戮衡山刘正风全家老小,便觉他手段过于狠毒。此时又听闻左冷禅身为五岳盟主,不思弥合分歧,竟暗中扶持剑宗,插手华山内务,心中不免担忧——衡山、华山之后,下一个遭劫的……莫非就是她恒山派?

“此事……贫尼也略有耳闻。”定静师太修佛多年,不愿在人前说他人的不是,终究只淡淡应了一句。剑宗重上华山,虽未成功夺回掌门之位,却把华山气宗众人逼得以上嵩山讨说法为名弃派出走之事,她也早得到了消息,因此并未生疑。

“当时弟子就曾进言,恐非真心为五岳剑派着想。剑宗虽与气宗有隙,毕竟还是同出一源,魔教大敌当前,怎能再次同室操戈?嵩山派中人闻言……立时变了脸色,若是我等不答应下来,恐怕立时便有灭顶之灾……”

楚曦的语气渐渐转为凝重,将剑宗众人与左冷禅的密谋,说得好像是嵩山派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做的一般:“后来,师长们虽上了华山,却并未如嵩山派所愿行事。为防居心叵测之人报复,师长们只得暂时隐匿行踪,转而派晚辈到江湖上走动。”

“临行前,师尊叮嘱晚辈,务必留意左盟主及各派动向,尤其是……他对恒山、泰山等派的态度。晚辈出山不久,便意外听闻嵩山派正大举散布魔教妖人入闽的消息,心中担忧,匆匆赶来查探消息,这才恰巧遇上了恒山诸位同门。”

这一番说辞编得滴水不漏,定静师太自然不会去质问左冷禅可有此事,近来也绝不会与丛不弃、封不平等人有什么交集,想来已经足够将她稳住。他刻意点明了左冷禅的野心,若是接下来有机会揭破那群“魔教妖人”的真实身份,那是最好不过。

定静师太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剑气之争,贻害无穷。你能有这般见识,以大局为重,甚好。仙霞岭上……我恒山派也承了你的情。”

楚曦心中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总算暂时过去了,连忙躬身道:“师太过奖,既然同属五岳一脉,救助同门本是分内之事。只是我看众位师姊师妹……仍是惊魂未定,须得寻一稳妥之处休整半日才好。”

定静师太默然颔首,两人回到其余弟子所在的那棵大树下,定静师太当即唤来一个名叫仪质的女尼,令她取出信鸽和纸笔等物。楚曦见这女尼身上一直背着一个竹笼,夜间看不分明,现在才瞧见里面养着几只雪白的鸽子,一旁还挂着一个结实的布袋。

定静师太写完书信,放飞信鸽。待那信鸽远去,早隐没于白云深处,她兀自向北遥望,不发一言。良久,她才转过身来,向秦绢招了招手。秦绢是她的关门小弟子,年纪最幼,定静师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声道:“绢儿,心中可还害怕?”

秦绢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些魔教妖人太凶……自然是怕的。但是……但是有楚师兄在,后来……后来就没那么怕了。”

说到这里,她双眼忽闪忽闪地看向楚曦,问道:“楚师兄,不知道你……可会与我们同去福州?你若是独身一人,大家在一起,正好有伴。万一你在路上遇到魔教妖人,没人援手,可就糟了。”

此言一出,不少恒山弟子都悄悄竖起了耳朵,暗自投来期待的目光。楚曦昨夜的表现她们都看在眼里,既机智又英武,极为可靠。这一路上若有他相伴,众人也都觉更安心些。

只是定静师太心中却有些犯难,她知道前方路途必定凶险,可能较之昨夜更甚。以自己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护得所有弟子周全。若得这位出身华山剑宗的青年才俊相助,自是更加稳妥。

但……楚曦的一头白发太过惹眼,不仅年轻,长相更是极其英俊,令人一见难忘。她看了看楚曦,又看了看周围一众年轻女弟子,沉声道:“楚少侠若肯相助,贫尼感激不尽。只是……少侠青春气盛,与我等一众女流同行,恐多有不便,也易惹人非议……”

楚曦心想这样也好,自己就在此处与恒山众人分别,再抓紧时间赶去建宁府,如此也不算耽搁太久。他点了点头,当即躬身道:“晚辈绝不敢有丝毫逾矩之心,更不敢令恒山派清誉蒙尘。此去山高水长,万望珍重,晚辈……告辞了。”

听到楚曦决意辞别,不少恒山弟子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仪琳的脸上更是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不舍。昨夜……若不是这位“楚师兄”奋力挡在她身前,又宛如定海神针般将局面稳住,怕是会更加凶险。他若走了,众人心中难免又多几分不安。

仪清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心思细腻,只略一沉吟,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她快步走到郑萼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机灵的郑萼立即会意,忙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物,二话不说就要塞到楚曦手里:“楚师兄,你瞧!有了这个,就不必担心那些风言风语了!”

楚曦连忙把那物接在手里,低头看时,原来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白狐面具。狐狸眼梢微微上挑,透着几分狡黠灵动的意味,倒也有趣。这面具是郑萼先前在集市上买来的,爱不释手,这才一直贴身带着。

郑萼一张圆圆的脸蛋常带笑容,向来能说会道,当即笑着看向定静师太:“师伯,楚师兄若戴上这个,再换上一身与我们相似的素色衣裳,遮掩了容貌发色,自然便不那么惹眼了。如此一来,既全了礼数,又彼此有个照应,两全其美!”

说完这些,她才有些忸怩地对楚曦说道:“只是……不知楚师兄……是否愿意……暂且委屈一下?”

楚曦微微一怔,手里握着白狐面具,又扫过周围一众恒山弟子隐含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这些不谙世事的姑娘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何况……左冷禅定然还布置下了其他陷阱,只等她们入彀。自己若在此刻执意离去,心肠未免……也太过冷硬了。

定静师太并非泥古不化之人,当下轻轻颔首:“此法……倒也妥当,只是委屈楚少侠了。”

楚曦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微笑道:“郑师妹有心了,既然师太与众位师姊师妹都觉得此法可行,晚辈自然依计行事,何谈委屈?”

郑萼见师伯和楚曦两人尽皆应允,喜上眉梢,笑得更甜:“不委屈不委屈!楚师兄戴上这面具,定像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儿,潇洒得很!”

当下便有弟子寻了一套浆洗得极为干净的灰色布衫给他,楚曦远远走到一棵树后换上,又小心地给自己戴上面具,连鬓角都遮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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