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素清秋放下?杯盏来,听到许宣季姗姗来迟的原因后,冷笑一声,“许先生不愧和延平郡王有生死交情?,这么?晚都能跟贵人叙话。不想是我们这种卑贱商贾,在这候着?许久都见不到金阁老一面。”
听到这话,许宣季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接这话,她是冲着?金知贤去的,估摸是等久了焦急,她脸上有些许的不耐和烦躁。
坐在一旁的元先生从容不迫地摩挲着?手里把玩着?的玉佩,淡声道:“苏老夫人急什么?,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在河南的时候,苏梅见就死咬着?苏家不放,祸起?萧墙,金大人也无?可奈何。”
素清秋被人戳中了痛脚,眉心狠狠一跳,用力拍掌在黄梨花缠枝案桌上,“我们苏家这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男娼论短道长,若非这是金大人的府邸,同你这样兔爷坐一块都脏了老身的眼。”
气氛陡然冷凝了下?来,她这难听的话刺耳无?比,饶是许宣季也不由得蹙眉,心想这素清秋商贾出身,向来狠厉泼辣,若是得罪了她,嘴皮子都能杀人。
见金知贤没露面,素清秋冷眉挑起?,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管家就多了分不客气,“周先生,金大人这是何意?大家分钱捞利的时候倒是其乐融融,如今见着?势头不对了,这连人都见不着?了。”
周管家面色不改,抬手让人给素清秋再上壶热茶,“我们家老夫人年事已高,且身患眼疾,腿脚不利索,近来偶感风寒,金大人身为人子,正在陪侍左右。苏夫人今日不请自来已然是坏了规矩,容请稍候片刻。”
他在厅堂内侍奉着?,面上温和,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没底。他知晓金知贤这些时日来不得闲,不见旁人,奈何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元先生和素清秋都漏夜而来。
结合眼下?的局势,倒是能猜想一二,最不耐烦的素清秋是为了苏家一事来,一来刑部?侍郎魏铭落狱,扯出了许多陈年旧事,连带着?苏家在京都的几个商铺都被东厂查上了,再者就是苏梅见一直在查苏家的罪证,同素清秋离心离德,让她心力交瘁,多年的基业毁于人手,她心有不甘。
周管家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元先生身上,他是金知贤在外联络的暗桩,向来懂规矩,许多的事都交由他来做,金知贤对他最是放心,不过此人有一个最大的软肋,就是年少时爱慕袁故知,多年来跟在金大人身边,便是希望能给他些助力。
近来袁故知升任刑部?侍郎,奉旨查刑部?这些年的旧案,这其中也牵扯到了金知贤。元先生前?来,想必也有试探的意味。
管家的话说完,素清秋的脸色淡了几分,眉宇撇去了适才的急躁,再出口的话带了刺,“怕只怕是金大人的托词,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人之常情?,但金大人也不想想,不止是我,底下?那些官员也在着?急,此次若是落败,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金大人手头也不干不净的,莫说是升任首辅了,就是自身都难保了。”
“对了。”素清秋转过身去看元先生,嘴角扯出一抹讥讽来,“袁故知是为人风光霁月,但可别忘了,当年四川灾情?,他筹募的粮食可混入了军粮,那军粮可是来自北境的粮草,元先生,你说他能逃脱开干系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元先生下?意识捏紧了杯沿,眼底闪过了几分惊诧,他没曾想过还有过这样一段旧事担在袁故知身上,当年四川灾情?深重,他原以为是苏家与金知贤有来往,慷慨地借了粮出去,没曾想她还埋了一个坑在里头。
说罢后,素清秋也不管在场的人是何反应了,她搁下?茶盏,落落起?身,明白了金知贤是不打算今日见他们了,金知贤的脾气向来古怪,起?于微末,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不直接拒绝,而是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消磨掉耐心。
“既然金大人不得闲,我也不叨扰了,只是我刚才说的话望周先生好生传达给金大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杆子打下?来,谁都讨不到好。”
如今的形势沉暗,看样子是偏向了谢道南那头,这些年她与金知贤利益往来颇多,自然是要?来打探情?况,但金知贤今日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眼下?她还有许多事要?顾着?,不能寄希望于金知贤,她自己也要?早些寻退路。
说罢后,素清秋转身匆匆离去,撇下了厅堂内一众的人。
而许宣季看这情?形,也明白了今日见不到金知贤了,留下?自己南下?带来的礼单后就向管家告辞。
走出去后的许宣季在府外的巷口里三两步就追上了素清秋,四野清寂,他的声音格外突兀,也让停下脚步的素清秋眉头紧皱,“许先生,你可有事?”
许宣季见礼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素清秋,“苏夫人,我这里有一件事或许你会想知道。”
素清秋却十分警惕,她没看那封信,而是冷眼打量了一下?许宣季,她向来没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小?商贾,若非和延平郡王有些交情?,也不会得到金知贤的赏识。
“许先生,我素清秋知道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给这东西有何所求?”
许宣季不卑不亢地对上了素清秋的眸光,“许某往日南边的生意承蒙苏家照顾,自然是愿苏家此次能渡过难关,若此事罢了,还望老夫人莫忘了提携许某。”
素清秋没放松警惕,她冷着?脸拆开了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面色陡然沉冷了下?来,“此事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