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过去一年吃的苦受的罪,无数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被他藏到心底找个小盒子关了进去,他以为只要不打开就再也不会想起来。
可是哥哥一问,盒子里的湳风东西就跟活了似的,封不住了似的,要从他心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钻到哥哥面前大声哭喊:吼过,好凶,好累,好疼。
但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没吼过……”
“我那么坏,谁敢凶我啊……”
泪水关不住了,声音也哑了,他举着两只手胡乱地抹,肩膀随着哭腔一颤一颤。
梁宵严看着他,眉毛拧了拧,眼窝里挤着一圈晶亮的光。
弟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听就知道。
在游弋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有一阵子晚上经常做噩梦哭。
扁着嘴巴,抽抽噎噎的,小小颗的泪水从通红的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
他把弟弟拍醒,问他怎么了。
弟弟不会说话,也不会伸手要他抱,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他去问隔壁小飞妈妈,小飞妈妈说这是梦婆婆在教宝宝学知识,宝宝学不会,被教训哭了。
梁宵严恨上了梦婆婆。
我的宝宝,你教什么呢?
教不会就不教了,凶他干什么呢?
他还那么小,不会说话不会要抱抱,受了委屈都没法说,连哭声都是小小的。
从那之后,梁宵严每天都努力教弟弟说话。
游弋学会的第一个音节是“哥”,第二个音节就是“疼”。
他告诉弟弟:梦婆婆再在梦里凶你,你就喊疼,哥哥立刻钻进你梦里把她打跑。
可是他能打跑弟弟小时候害怕的梦婆婆,却打不跑他现在害怕的梦婆婆。
他无能为力,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他无数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年来的教育出了问题,让弟弟觉得他是这么的不可依靠。
挫败和无力交织在一起,让他像个不被允许参加战役的将军般垂下头,和本该被他保护着的弱小的臣民脸贴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