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福见他闷闷不乐的,劝他:“陛下,家书写完了,奴婢帮您封起来,这就派人寄出去?”
晏惟初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写都写了,不寄出去他还是不甘心。
将信纸递出去时,他闷声道:“定北侯要是收了信没反应,你们也别跟朕说了,朕不想知道。”
赵安福低声领命,心里暗暗埋怨谢逍,定北侯真是不做人,让小皇帝这么难过。
信送至谢逍手里时,他刚从军营巡视回来。
入夜以后他回去府上,在书房里点了灯,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看罢晏惟初写的内容,谢逍轻搁下信纸,盯着那些在光影里逐渐模糊的字迹出神了片刻。
晏惟初曾说皇帝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那些以不经意口吻在自己面前提起的不容易和难处,并非感同身受,原是晏惟初作为皇帝的切身体会。
他从前从未细想过,今日似乎才真正生出触动。
谢逍想象着晏惟初写下这些时的犹豫委屈,尤其那句“人杀得太多了,我有点不舒服”,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触碰到那一刻晏惟初的纠结和心软。
他确确实实相信,晏惟初是个仁慈心善的好皇帝,只是这份仁慈和心善,给的不是那些能为他歌功颂德的人。
晏惟初在不高兴的时候选择向自己诉说,或许也只能向自己诉说,这一认知让谢逍愈觉心疼。
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
他取出信纸提笔,时隔这么久,第一次用心给晏惟初写了回信。
收到乌陇送来的信,晏惟初有些喜出望外。
谢逍的回信不长,但言语诚挚,说他没错,不必在意下头那些官员怎么说怎么想,坚持做自己的就好,又说如果不舒服了,不妨去民间走一走、看一看,也许能豁然开朗。
晏惟初将信反复看了几遍,问送信来的人:“定北侯他说了几时来见朕吗?”
下头人低头:“……侯爷没说。”
晏惟初叹气,好吧,表哥嘴硬心软,他理解一下好了。
他今日反正也无事,便决定听谢逍说的,去民间走一趟。
皇帝微服出门,带了十几锦衣卫和麒麟卫的侍从,扮作普通护卫,出城后去了附近的乡间。
时值夏收之际,田野间乡民正在劳作,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晏惟初下车,驻足田陌旁看了片刻,问跟出来的一名户部官员:“今年这里收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