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灯。”
顾识云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自黑暗里循声望去,先看见的是散在地上的白紫色裙摆,时茧抱膝埋着头,水蓝色长发呈伞状铺开在裙摆上,整个人像一朵恹恹的小苍兰。
Alpha向那朵花走过去:“地上很脏,先起来。”
他单膝跪地,公主抱时茧,没有任何反抗。
顾识云本想把他放在课桌上,但看一眼浮着灰尘的桌面,低声道:“等我一下。”
先把时茧靠墙放下,脱了外套铺在桌子上,才又把人抱上去。
距离拉近,一股从布料里透出来的幽香侵入顾识云的鼻腔,他的呼吸陡然加重,热气喷洒在时茧耳侧,害时茧不适应地偏了偏头。
随着扭头而甩动的发丝拂过Alpha嘴唇,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春风洋溢的轻痒,忍不住抿了抿唇,回味着那种奇妙的滋味。
像一个很轻的吻……
但顾识云没接过吻,他不太清楚接吻是什么感觉,应该会像刚刚那样心尖发抖,又痒得似有什么东西要蓬勃喷出。
可我又为什么想到他的头发,就会想到亲吻呢?
顾识云对此也很奇怪。
他站着要比坐在课桌上的时茧高大半个身子,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像刚出厂激活正观察人类情感轨迹的机器人。
这条紫罗兰一样的裙子很适合时茧,唯有这样十七八岁的清瘦少年,脊背才会这么薄、这么轻,连凸起的肩胛骨都那么轻盈,在镂空的花纹下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环境很昏暗,他坐在桌子上,雪白的腿部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脚踝和脚掌心蹭上几处灰尘,白净的脸上也有要干不干的泪痕,头发丝乱乱地黏在眼睛边,无光地垂下,是军校里落难的公主,又像被丈夫抛弃可怜的新娘。
顾识云就这样在黑暗里看了很久,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偶尔有一声压抑的抽泣。
直到放学的铃声响了三遍,时茧才慢慢地抬起头,眼睛红成兔子:“每次见到你,我都这种样子,还真是挺可笑的……”
“但我想的是,你看起来好可怜,眼神总是那么伤心,像那种被主人抛弃后努力生活、连舔毛都很小心的小流浪猫。”
顾识云回想着自己执勤时总在花园里遇到的那几只猫咪,他看着时茧的眼睛,认真地说:“还没成年就要独自面对风雨,被顽劣的小孩扔石子儿、被猫群排挤在外,却依旧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其实是一只很努力、很棒的小猫。”
时茧忽然不说话了。顾识云等了半天,他低下头侧枕在膝盖上,眨了眨漂亮的玻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发Alpha。
“其实你夸人挺好听的。”
顾识云感觉到脸颊在升温,他低咳一声,鞋尖碾着地板:“……如果我的话能安慰到你,那会更好。”
“嗯。谢谢你陪着我。”时茧真诚道。
他也并非全然软弱,知道该怎么做能保护自己,只是很多时候小孩子不小心摔跤后,要是身边有个大人在,往往会更容易没有负担地把委屈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