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响起几声不满的嘟囔。
跑操时,往常整齐的步伐变得七零八落,有人故意踩掉前面人的鞋跟,还有人把步子拖得老长。
姜学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猛地吹响哨子,
“立定!“
“都给我对著主席像好好反省!“
知青们机械地举起红宝书,对著墙上斑驳的主席像挥舞。
跑操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往食堂走。
刘芳芳突然拽住於秀芬的袖子,压低声音说:
“顾清如居然是资本家的小姐!“
“难怪她那些药方子那么灵,肯定是以前家里有洋大夫教的!“
於秀芬猛地甩开她的手:
“胡说什么!这件事还没查清呢,別说了。“
田明丽抿著嘴没说话,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
昨晚她几乎没合眼,翻来覆去,最后爬起来把顾清如给的那盒防暑药膏塞进了炕洞最深处。
药膏铁盒冰凉,蹭了满手薄荷味,她搓了又搓,却总觉得洗不乾净。
其他人也都沉默著,只有晨风卷著地上的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刘芳芳见没人搭腔,訕訕地闭上了嘴。
林知南走在最后,眉头紧锁。
她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指尖反覆摩挲著一张纸条。
昨天顾清如被关禁闭前,偷偷塞给她的。
纸条上的铅笔字已经有些晕开,但依然能辨认出是一串电话號码。
她认得这个字跡,和公分本上宋毅的签名如出一辙,最后一笔总是微微上扬,像把出鞘的刀。
这是宋毅留下的电话號码。
林知南知道,连队通讯室就有一台电话,但要碰到它很难。
通讯室,配有专门钥匙,只有连级干部以上才能用。
连队里,只有李峰有拨打电话的权利,他有钥匙。
普通知青连门都进不去,就算溜进去,也得先通过总机转接,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识破。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林知南都决定要试一下。
早饭刚过,炊事班难得有了片刻清閒。
林知南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凑到正在刷锅的周红梅身边,压低声音道:
“红梅,我肚子疼,去趟茅房。”
周红梅头也不抬,手上刷锅的动作不停,只轻轻“嗯”了一声。
可陶翠兰却从灶台后探出头,狐疑地盯著林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