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北疆,白昼灼热,但太阳一落山,乾燥的风便卷著草籽从窗缝钻进来。
林知南蹲在地上,往搪瓷盆里倒水。
水是从团部锅炉房打来的,带著淡淡的铁锈味。
“清如,你先洗吧。“
顾清如从包袱里摸出半块肥皂,她掰了一小块递给林知南。
两人轮流擦洗。
团部招待所没有浴室,她们用湿毛巾蘸著水,匆匆擦拭身体。
脸盆架上的盆叮噹作响,水溅到泥地上,很快被乾燥的空气吸乾。
洗完澡,顾清如换上睡衣,从包袱最底层摸出一个油纸包:
“给。“
林知南眼睛一亮:“饼乾?!“
顾清如压低声音,“我之前在供销社买的。“
两人在搪瓷缸里到了凉白开,就著水,一人吃了一大块奶香味的饼乾。
熄灯后,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
远处传来哨兵换岗的脚步声,还有隱约的马嘶。
“清如,“林知南在黑暗里突然开口,
“你说……宋毅查的那个药,真的会害死人吗?“
顾清如盯著房樑上晃动的蜘蛛网,想起白天在医务室看到的那个嘴唇发紫的小孩牧民。半晌才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林知南压低声音说,“你说他们引起兵团內部混乱,是为了爭权?”
顾清如沉默,她明白林知南的担忧。
这背后是有组织的谋划,有可能是反对派,也有可能是敌特。
“不会的。”顾清如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在说服自己。
“兵团……没那么容易倒。”
“嗯……”林知南的呼吸渐渐平缓,似乎被她的话安抚了。
墙外巡逻兵的皮靴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最终消融在戈壁呜咽的风声中。
顾清如回忆做游魂时的记忆,从电视剧中知道,
大城市的运动浪潮会越来越剧烈,甚至波及边疆。
县医院的红砖墙上,墨汁写就的“砸烂jiu世界“几个大字张牙舞爪。
而周淑芳也说了,张文焕他们准备推翻兵团体制,
顾清如大胆推测,会不会就是他们在背后做假药的事情,
通过以假换真,搅乱兵团的局势,谋取暴利的同时,趁机夺权?
夜风骤起,屋顶蛛网剧烈摇晃。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