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略一沉吟:“先叫嬷嬷照顾着吧。”
“是。”
无言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旁的吩咐了,便准备告退,却忽然又听见他唤:“无言。”
“明日遣人知会一声。”
刚刚安置赵姨娘的时候还平常,现在的声音里,好像有浓浓的疲惫。
他没有明说那个“谁”是谁,无言却做老了事,心知肚明,明日要往静心庵去。
“是。”她也想起来,“世子,今日姜氏的女郎也在偏厅……”
“知道。”陆玹道。
姜灿不知道陆玹目力过人,即使隔着罗屏上的细纱也可以辨清人影。
他认出了她,却没有让人驱逐。
陆玹原没想过再搭理她。
像他这样从出生就养尊处优,不需要在人际中讨好谁、为谁考虑的人,耐心其实十分有限。这女郎不识好歹,他便懒得再搭理。
但今日,他刚刚失去了生父。
怎么说呢。
纵陆玹厌恶江陵公的风流,于政见上亦多有不合,但那个人终究是他的生父。
在生母离开、妹妹也去世以后的公府里,唯一的骨肉至亲。
少年还需要依赖他的态度来稳固位置的时候,也曾维护过几年的父慈子孝。
眼下他死了,陆玹的心情很复杂。
有一种说不上来难过,但又很空虚的情绪兀自撕扯着。
起初以为的小小涟漪,一天一夜没有休止。
白天事情缠身,这些异样的情绪被强压了下去,但现在,丁忧的公文、报丧的讣告都写好了,脑子放空下来,月光伴随着回忆映在眼前,一幕幕,这情绪复又反扑,令他短暂地对外界失去了感知。
陆琪可以娇气,悲伤时还有生母安慰他。
而陆玹站在窗前,独自消化情绪。
他不知道可以和谁说。
这种时候,竟然想到了姜灿。
但他觉得,那女孩子经过了今日,大概更认为他是在针对她姑母。
她应只会更怜惜她姑母的“不易”。
陆玹扯扯嘴角,感到疲倦。
不想无言却道:“今日,那女郎看着世子,像是哭了。”
陆玹微怔。
为江陵公?
他觉得不该。
无言安静地告退了。
而陆玹对月沉默。
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