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十四岁了。
彻骨的恐慌在这个认识建立的一瞬沿血管爬遍四肢,缠得他一步都动不了。
等在外面的人看了几次表,忍不住进洗手间把忻渊强拽了出来,现在的他瘦骨嶙峋,分量轻得不像话,一拽差点把他拽倒。
同行的还有一个卷发女人,看他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这孩子怎么了?”
“不用管,就是在家里惯出来的公子病,在学校待一个星期就好了。”男人满不在乎道。
“还是要关心一下学生的状态的,”女人看忻渊耷拉着脑袋,没精力注意两人在说什么,压低嗓音,“他们家给学校投了不少钱呢。”
“不缺他一家投钱的,再说了,等孩子培养出成果,家长追加投资还来不及!学校在改造学生上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也是。”
女人撇撇嘴,挂上笑容对忻渊说:“那小同学,我们继续参观学校吧?”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教学楼内空荡荡的,只听得见三人的脚步声在初二年级的走廊上回响。
忻渊头很痛,他知道身上是有什么出了故障,但不敢承认,只好拼命去想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他记得他进了副本里,上个副本进行到最后,微生疑莫名其妙地指认桃木就是郁晗,还说什么郁晗不能碰系统,硬要拖着他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副本?
对,这里是副本,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想办法活着出去,其余的东西他一概不用思考。
“三班,这是你以后要待的班,而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可以叫我胡老师,”女人在一间教室门口站定,拉忻渊到她身边,“靠窗那排中间的位子是你的座位。”
窗明几净的教室,课桌椅摆放整齐,她指了一个开窗便能吹到微风的好位子。
“明天早上做完自我介绍就坐到那个位置上,明白了吗?”
看到忻渊点头,女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真乖。”
男人拿出手机:“三班是基础学科班级,专业学科课程需要分开上,你在商科,课表已经打印好贴在寝室了,有什么不懂的多问同学。”
接着,他们又带忻渊去实验楼参观了商科专业课程的教室。
说是叫进修学院,这其实是一所特别的全封闭式民办初中,里面的学生在正常学习普通学科之余,还要根据送他们进来的父母的期望修习专业学科。
最出名的几个专业大类有商科、科学科、艺术科和运动科,小众专业也招收学生,不过数量不多。
孩子成材要从小抓起,学校奉行的就是这个理念。
不多停留在某处观赏,学校逛一遍其实没多久,也可能是因为忻渊心神恍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总之在看过教学楼和实验楼、穿过花园把他送到宿舍区后,两位老师就要走了。
“你的宿舍是男寝七号楼503,钥匙挂在门上,行李箱送上去了,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见。”
男老师走的时候又在看他的表:“下班吧,这群学生吵得要死,一刻不想在学校里多呆。”
周围寂静一片。
忻渊兜了半天圈子才绕到七号宿舍楼,一楼有电梯,但他恍神没看见,找了十分钟楼梯,走安全通道三步一摔地上五楼。
他在三楼的平台上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没低头看是什么。
五楼,走廊和教学楼里一样空,忻渊的房间离楼梯口很近,一看到自己的宿舍门牌,他就冲过去抓着门把手摔进房门,钥匙被带出锁孔,掉在地上。
头痛和心悸发作得厉害,他撑到极限了。
好在没人会发现他此刻的狼狈。
有投资的地方环境差不了,宿舍是单人寝,独立卫浴,地上铺着的厚地毯保护了他没有摔伤,男人口中的行李箱被放在书桌边上,白色的,十四寸小小一个。
忻渊艰难地撑起过于瘦弱的身体,死死盯着??x?白色行李箱。
他记得这个行李箱。
十四岁,他因为季凝青的几句话被送去国外精神病院治疗人格分裂,家里给他带的就是这个只够放点换洗衣物的行李箱。
全封闭式学校,从入学到毕业学生都出不去,休息日应该在老师的组织下集体学习或自由活动。
可一路走来,教学楼、实验楼、花园、宿舍,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
换往日里,忻渊早该发现异常,抓紧可以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去调查了,但他仅剩的力气只允许他趴在床沿,紧抓着白色床单,趁疼痛还没有吞没意识前反复于心中默念。
忻鸢,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