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逃不掉了呢。”她说。
一双的手,带着冷意从后方伸来,只差一点,就要摸到忻渊的脸。
动作戛然而止。
“弋鸟?”
她突然叫出了真正的代号。
“你要不要看看水池里,自己的脸?”
忻渊撑在水池陶瓷边上的手骤然收紧。
永远流不干水的洗手池,将他现在的面容在荡开的水纹里展现,那是一张无比苍白的脸,眼神里带着惊愕、无助和恐惧。
不死草的脸?
水漾开一圈。
变成了……季凝青的脸?
波纹逐渐静止,定格在了忻渊的脸上。
“郁晗”用握遗像边框的手势握住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要逃出去,不觉得很没意义吗,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吧?你都看过了,出去就是死,非要争个头破血流吗?”她计算机式的完美出现了裂痕,语速越快,语调越扭曲,填上裂缝的,是融合物独有的阴湿感,“博、士,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如果害怕的话,可以牵住我的手哦?”
真的不可以逃。吗。
“啊,不对。”
她的声音变得轻蔑:“你的左手已经被自己砍掉了,牵不到。”
左手不见了。
一个近乎暧昧的半拥抱姿势,两人之间却只有冰冷在弥漫,忻渊看着左肩滴下去的血把水池染成红色,一点也不痛,他只是慢慢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搭在左肩上。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郁晗”的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
她看见镜子里的忻渊嘴唇颤抖,口型是在说,“是不是我杀了你。”
对不死草起杀心的那一刻,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看到水池里脸被换成不死草,他明白过来了。
记忆遭到抹消,恨意还在替他记得他杀了某个人的事实。
他真正想杀的,恨的,是害死郁晗的自己。
美梦变成了无止境的噩梦,流淌的血是空间中唯一的计时器,它填满了洗手池,溢出到地板上,缓慢地没过两双鞋的鞋底,如果一直静默下去,迟早,它会漫过两人的腰、胸口、最后化作互相伤害的无力感,堵住口鼻。
“郁晗”抽回了手。
“对不起,我连这个都没办法回答你。”
她说。
她再一次开始表演,倾尽全力模仿着某个人,温柔得像姐姐、母亲、画里的蒙娜丽莎、无限都市的女神像,靠近时的冰冷荡然无存,忻渊却能感觉到,她在离他越来越远。
“你想要的答案,全在副本里,提示不是无偿的,我会给你一点小小的报复,作为支付费用。”
“至于为什么没法直接回答,相信,你一定可以理解吧。”
……
“博士,你醒啦?”
忻渊睁眼,有人贴心地遮去了灯光。
帮他挡了光的人,从手腕开始,往下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术疤痕,最新的几道还泛红。
是卫笙。
左臂的大切面伤口包扎密实,骨锯被洗好收在架子上,草木燃烧留下门口几道灰痕,满室的狼藉都收拾得一干二净,做完一切,他就坐在手术台边沿,等着博士醒来。
卫笙看忻渊的目光很专注。
博士不一定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