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黑夜，顾籍的视线也极好。
方才上山的过程他已瞧见，这灵泉寺大大小小，少说百余间。全部修一遍的话，只能说，这个方丈胃口不小。顾籍玩味一笑，十分痛快地说：“那么，我出纹银千两，供方丈修葺山庙，不知道够不够？”
听得数字，元慧方丈忘了念经。
瞧得分明，顾籍轻笑，道：“看来是够了。不过，我要方丈一句实话。只要方丈回答的让我满意，明日我便让人送钱过来。”
元慧方丈立即道：“施主请说。”
完全没了方外大师之相。
顾籍也不在意，直接问了自己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是，病人冲喜可以冲好这件事，是方丈自己看出来的吗？”
这一点，元慧方丈十分自信：“看出来的。”
顾籍眯眼。
元慧方丈察觉到他的不悦，立即给出自己的解释：“是看出来的，不过不是那种看。在江相公找我之前，有一蒙面女子与我送了十两银子，要我说一个生辰的人为死人。老衲当时是拒绝的。须知，按生辰八字推命，有之，但断人有无，难。因为每年的时辰就那么些个，普天之下这么多人，同时同日出生的，不知有几何，很难从时辰判断出人之有无。”
顾籍不是要听理论的，他只关心老和尚是怎么知道冲喜可以冲好的。
元慧方丈似有所觉，飞快地结束了理论卖弄，道：“她说等我见到人后，再说病危之人应当冲喜。当事事都在女子推测之中时，再见到病榻上的女子，我便知这是有人要害她。不冲喜姑娘够呛活命，而冲喜的确有一线生机。是以，老衲看出来了，但不是从面相看出来的。事后，女子又送来了十两银子作为感谢。”
还有守口如瓶的钱。
只不过，在顾籍这一千两纹银前，太弱小了。元慧方丈只能，价高者得了。说完之后，元慧方丈看向顾籍，等他的反应，以及送钱的承诺。
结果，他看到了依旧温和的顾籍，只听到了一句：“明日你就能收到银子。”
而后，顾籍在元慧方丈的目送中，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元慧方丈感到了深深的寒意，赶紧裹紧了身上的袍子，道：“可算有钱给大家伙做点新棉衣了。”
和尚亦不易。
顾籍面色不显，整个人却很阴郁，江慕认识他不是第一天了，下意识躲了躲。可惜，顾籍就是冲他来的，直接把人打趴下。
江慕挨了打，少不得要问原因，顾籍说：“因为你蠢。”
说完，顾籍又道：“指路，我们进城。”
江慕直接拒绝：“白天我还认一二，这会儿黑漆漆的，怎么认路？再说了，你自己下午睡饱了，我这会儿困死，先在山上对付一宿，天亮再走。”
顾籍又是一番痛殴后，江慕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元慧方丈讨了一盏素灯，陪顾籍下山，直奔沂水码头。因为走错路，他们到的时候，天已露白，已有船夫在码头等客。
先过河，后往城门赶，一通下来，恰是沂水县城城门打开之际。
进了城，不再用江慕之路，顾籍驮着除了脸、其他都痛的江慕，直奔某地。看到“悦来客栈”四字时，江慕忽然觉得有人会比他还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