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江荻想着县衙后堂的绿茵花香,已经感受到费知县的诚意。
她想了想了,对陆通道:“这个主簿是不是得了费知县的示警,所以向你示好?而县丞则因为得罪过费知县,不知你底细,才维持了原来的模样?”
陆通微怔,颔首承认:“极有可能。”
如此一来,他没必要因为单清的清高而不满,更不需要对主簿的配合表达善意。哦,不,主簿的善意还是要表达的。不论目的是什么,没有妨碍他进行接管事务,就值得嘉奖。
夫妻俩这里没说几句话,钟妈妈去而复返,陆通跟着离开。
江荻静坐了片刻,觉得没有什么遗漏,方起身,边走边道:“行了,外面的事不用管了,我现在只管今天晚饭、茶水就好。忘了!现在还能买到肉和菜么?”
一般来说,卖菜都是上午的事,肉铺之类的也是一大早就开始卖,下晌就是有剩,肉质也不好了。
江荻的话音刚落,守门的婆子来报:“夫人,有人送菜了。”
这事不需要江荻亲自处理,可这菜刚好是瞌睡时的枕头。江荻轻笑,对钟妈妈道:“走,一起瞧瞧去。”
后宅小门出来,右手侧是通往下人房的窄道,正对着是县衙后宅的侧门房。门房只有一间屋子大小,两溜四把椅子两个茶几,以作临时待客用。
此刻,不大的空地上,一根新扁担下放了满满的两筐东西。扁担前,站着一位饱经风霜的中年妇人。见着江荻和钟妈妈,妇人非常有眼力地见礼,口内却不曾鲁莽唤人。
直到守门的婆子把江荻的身份说了,妇人再次见礼,操着当地的口音问了安后,朗声介绍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前头是一斗去皮的米,一斗白面,后头这里两斤猪肉、两斤猪肋骨,其他的都是菜蔬。哦,对了,差点忘了,外头还有两斤活虾、两条四、五斤重的鲤鱼,可活了。那水腥得很,俺怕弄脏了地,没拎进来。这是简掌柜给的单子,你们对一对。”
那爽朗的模样,和郭娘子有几分相似。钟妈妈结果单子核对的时候,江荻便那妇人闲话:“你还识字?”
闻言,妇人那不知道是晒黑还是本来就黑的脸颊,颜色更加深了几分。窘迫中,妇人说:“回夫人,俺不认识字,俺花钱找人帮我念出来,然后一条条背下来的。”
不说单子上东西有多少,能用这样的法子解决问题,这妇人就很不错。江荻在心底给妇人比了个赞,同时问她:“你找人问花了多少钱?”
妇人道:“十个钱。”
不便宜啊。
但显然,妇人这一单生意挣得更多。
钟妈妈很快清点完毕,对江荻道:“夫人,东西都没问题。菜、肉都是新鲜的,鱼虾也是活的。”
江荻便扯了个灿烂的笑,向妇人道谢。妇人摆摆手表示不用,还说:“你们照顾俺生意,俺该谢你们的。夫人,能把那张纸给俺么?”
停顿了一瞬,江荻便有了猜测,却还要先问妇人:“你要做什么?”
妇人说:“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俺对着背的,已经认了米字。俺寻思着,回头有空对着那纸,把所有字都认下来。”
真是相当可以啊!
江荻示意钟妈妈把纸递给妇人,并问妇人:“你有孩子么?”
妇人收了纸,受了恩惠,又知道对方身份,见问,毫无隐瞒地报了家门。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九岁,二女儿七岁,儿子只有四岁。
儿子只有四岁,定然没进学的。两个大的是姑娘,九成九也是不读书的。想了想,江荻问妇人:“你住哪?”
妇人细细答了后,江荻又问那周边的情况,约莫知道了赣榆全貌。等到晚上夫妻两个夜宿话谈之际,陆通告诉江荻:“赣榆县城比沂水略大一些,城门有三个,咱们进来的那个是——”
“西城门。”江荻截断了陆通的话,并说,“南城门外四十里处,便是海州;东城门外是渔民住所,离海不足五里。五里内,另有守卫,北城则无门。城内百姓,东城因靠着海,卖鱼虾之类的人很多,形成了最大的商坊。此外,南城也有街市。相对安静的北城,有两家私塾……”
面对滔滔不绝的媳妇,陆通惊讶地问:“这么细小的事,简木也查了?”
江荻道:“杀鸡焉用牛刀?随便找个当地的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陆通无言以对,结果江荻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精神一震。
江荻说:“我觉得,赣榆可以学沂水,进行教育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