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就在外头,将这话听得分明,可他不得不说。硬着头皮,陶先生自己高声道:“单爷,我要说的是陆夫人的事。”
单清正对江荻一肚子不满呢,心想着有个人来说两句也好,就让陶先生进了屋。
陶先生进屋却道:“现在这样的情况,倘若陆夫人不会水,就是她想来冒险,陆知县也不会同意的。陆知县把人留下,必定是陆夫人能帮他,而不是拖后腿。再有那浮桥。这雨要是一直下,房舍欠缺,或是其他地方的人过来帮忙,有桥比没桥好。”
单清听得脑门直跳,问陶先生:“你到底要说什么?”
面对质问,自认为说的很明白的陶先生,只能更直白地表达:“这位陆夫人,绝非一般内宅妇人。”
单清大怒:“那又怎样啊?我又不需要见她,真有什么需要的,让姚氏出面就是。你现在非拉着我说这些,不是很多余吗?”
陶先生语噎。
他和陶同知既是上下级,又是族人的关系。他敬着陶同知,陶同知也不低看他。因此陶同知要帮表弟,他二话不说赶来,风里来雨里去,跟着单清忙前忙后。
可单清这态度,太气人了!
这是而立之年当有的气度么?这分明是三岁孩子的脾气!
心底哀嚎着,陶先生承认:“是有些多余,单爷一日奔波,早些安置吧。”
单清那里嘟囔了句:“要不是你来找我,我已经安置了!”
陶先生尴尬地退下。
陆通夫妻联手快速推进中,单清和陶先生磕磕绊绊地进行着,两处整体速度基本一致。不出意外,这两波人,用不上五日就能把各自片区的初步统计工作做完。
三处只剩徐亮那里。
陆通留给徐亮的人,又等了两日。所有人都聚齐之后,还是没见到徐亮回来。
这时,分配给徐亮的陈典吏,叹道:“先前县太爷告诉我,若是三日等不到徐主簿,就主动南下找人。当时我还觉得县太爷这个吩咐十分多余,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少了。县太爷就是县太爷,料事如神。”
衙役笑嘻嘻地说:“六哥不用担心。徐主簿年纪大,腿脚不好,做事不麻利,这是整个县衙,除了县太爷以外,大家都知道的事。咱们这边真叫他耽搁了,也没人会怪咱们的。”
陈典吏冷冷地看了那衙役一眼,道:“你脑袋进水了?县太爷连姓单的都拿下了,收拾咱们没名没姓的,那不跟玩似的?要不是看你小子跟了我三年,还算懂事的份上,老子踢死你。好了,别磨蹭了,县太爷规定的时间到了,咱们按照他的吩咐,明日一早,立即南下。”
是夜,没等陈典吏一行出门,便迎上了瓢泼大雨。那雨大的,三丈外都看不清样子。还没到下半夜,他们所借住的河东村老乡家便进了水。
积水彻底没过了高高的门槛,进了屋。
不大会儿,村里的里长的就带人敲开了陈典吏的屋子,求助:“这雨太大了,村里房子倒了两家。陈老爷,帮帮忙吧!”
陈典吏立即披衣起身。
这个村子的事他可以帮,不知道在哪里、需要他帮助的徐主簿,又该怎么办?
三十里外的村落,做事不分轻重、但极其细致努力的徐亮,经过七天奋战,终于搞定了整个南边二十个村子的情况摸底,正想好好休息,大雨忽至,冲得他头晕脑胀。
十之八九的人家全部进水了,这雨还在下,还是大半夜的,没有太阳,没有灯,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