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沈砚只松垮垮套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领口敞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上面缀着深浅不一的红痕,像雪地里落了几点朱砂。衬衫下摆堪堪遮住腿根,走动时会不经意露出阴影深处那暧昧的红印。
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脚踝纤细,脚背泛着薄红,看见外来人他也不见半点惊奇,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眸看向满脸惊慌的聂航,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慢悠悠地对司琸说道:“你把我内裤撕烂了,你让我怎么回去?”
那半张侧脸还浸润在晨阳当中,漂亮的面颜多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纯美,但说出的话却这么直白,身躯上那些隐约还能够看见的昭示着疯狂的痕迹,织就了如此惊心动魄的色欲之美,简直让人无法忘怀。
如今见聂航前来,沈砚本以为是司琸有话要带,此时他也已经走投无路,正犹豫要不要向司琸求助。
聂航却像看穿他的打算,说道:“你真的以为你父亲的事情和他没关系吗?”
虽没明说“他”是谁,沈砚瞬间就听出指的是谁,怔然地看着聂航。
聂航又说:“我只是见你快掉入他的陷阱,才忍不住来提醒你。你知道司琸向来不是好人,每次出手都狠辣恶毒,总是借别人的手做对自己有益的事。如果沈氏倒下,他难道不会受益吗?而且你与他有着那层关系,他早料到你会走投无路向他求助,到那时,沈氏就彻底完了……”他说着,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沈砚紧盯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聂航似乎觉得他不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东西摆在桌上,“这些都是证据,能证明你父亲的事是他吩咐的。我还有会议记录的录音,你听听,都是司琸说的。”
他按下播放键,司琸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些许听不真切的失真感:“这时候要让沈氏一蹶不振很简单,掌权人不在,就算有继承人上位,他那弱小的肩膀也扛不起这么大的企业。更何况,我知道他的能力……”
沈砚已不是学生时期那个情绪外露的少年,可听见这些话的瞬间,愤怒与震惊还是情不自禁从眼底流露出来。
从录音的流畅度来看,剪辑伪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话就是司琸主动说的。
越来越多的话语涌入耳朵,他听见司琸认真分析如何弄垮沈氏,每一个字都刺耳——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事已经成真,下一件是不是等自己愚蠢地投入他怀中?
沈砚盯着聂航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对司琸最忠心耿耿吗?”
聂航慢条斯理地收起东西,继续说道:“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就这么被他蒙骗。”
“我不需要你同情。”沈砚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聂航,“司琸是我的狗,而你是给狗跑腿办事的,你这种连狗都不够格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同情我?”
第297章起始(十四)
沈砚自从知道这件事后,便与司琸断了联系。
他并未去询问司琸,一来是本就忙碌,没时间去找他;二来像司琸那样的口才,即便去质问,或许也只会得到一大串听不出破绽的谎言。
最重要的是,这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司琸真的会做这样的事。
他和司琸在一起快五年,这五年里,司琸对他的迷恋与痴爱无法掩藏,更无法伪装。
倘若司琸的目的真是搞垮沈氏,当初应该是他主动招惹自己,可一切的开始,明明是沈砚看司琸不爽想戏弄他,才让他们有了后续发展。更何况,在这座城市,沈氏并非最大的威胁,司琸有千千万万种方式将沈氏收入囊中,用这种方式是最下策,甚至不将沈氏收入囊,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而且即便司琸行事恶毒狠辣,却不会轻易树敌。沈砚知道,在他的认知里,轻易树敌是最愚蠢的做法,比起树敌,他更喜欢结交有利益关系的朋友。
就算理智压过情感,沈砚每次想到司琸还是会觉得不爽。
他直觉父亲的事或许与司琸无关,但一定和司琸的人有所牵连,而司琸说的那些话,也让他记恨在心。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话终究是从司琸嘴里说出来的,他的那些记恨与怨愤丝毫未减。
他有很长时间没找司琸,司琸主动发来的消息也一概不理。
这时,司琸似乎慌了,用尽各种办法想和他见面、说话,似乎想弄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砚都没理会,他觉得既然司琸认为他能力不行,那就证明给他看自己到底有多行。这段时间里,大大小小的事耗费了他大量精力,哪里还有时间搭理司琸。
而原本一蹶不振的沈氏,也真的在他的力挽狂澜下有了些许生机。
沈砚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沾湿了鬓角的碎发。脸颊因醉酒泛着绯红,眼尾却泛红得像染上胭脂,连带着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都显得格外湿润清亮。
潮湿的发丝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勾勒出精致的下颌线,明明带着酒后的倦意,却因这副湿漉漉的模样,添了几分脆弱又诱人的美感。
他喝了太多酒,脸颊已经通红,为了醒神跑到厕所洗了脸。
虽然喝得确实有点多,但万幸今天的合约总算拿下了。他的双腿突然失了力气,这时一双手抱住他的身躯,才没让他跌坐在地。
他知道这段日子司琸虽然识趣地没凑到跟前,却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帮他提供便利。有些他能察觉到是司琸打通的关系,便会换其他方式解决难题。
后来沈砚很少能察觉到司琸的手笔,却又难说其中没有他的参与,反正他没感觉出来,也少了几分心里的膈应。
此时感受到那双手抱着自己,轻柔地将他搂在怀中,沈砚还以为是司琸总算忍不住要见他了,便顺势靠在对方怀里,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
他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这种久违的抚摸与温暖,让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的心暂时放松柔软下来。
他被带着走出卫生间,迷迷糊糊地靠在这人怀里想睡觉时,有些烦恼地说:“你怎么不说话?”按司琸的性格,早就该说些恶心的情话了。
这话刚说完,那人才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