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手机铃声响起。
徐斯人从包包里掏出来一看,屏幕上的称谓,令她心里一跳。
她刚想到妈妈,妈妈就打来电话了。
这太难得了。因为怕打扰到她的工作和生活,妈妈几乎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况且是在这么晚。
那么今天是……
徐斯人想也不想,直接接通了电话,她声音清脆地呼唤道:“喂!妈妈!”
“徐斯人,这回你真的可以回来了!”妈妈的语气有些冲,一声比一声尖。阴阳怪气道;“10月3日,徐静结婚!”
“男方说大席让你爷爷来张罗,就在他们村的祠堂办!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知道是想送个人情,还是打着算盘省银子……”
电话那头的女人长喘了一口气,继续噼里啪啦地倒豆子道;“咱们家肯定是不接这个席的,也不差这一笔!对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记得回来!”
“啊?怎么这么突然!”徐斯人眼皮重重一跳,半天没缓过神。
徐静是她堂妹,小她2岁,今年满打满算也才21岁,只是刚能领证的年纪。
家里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她谈了男朋友,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还是这么急?
一点苗头都也没有就算了,连订婚认亲的流程也直接省下了?直接就要结婚了?为什么?
徐斯人心头打鼓。
直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冲出来,中气十足,怒火冲天。
徐斯人的眼皮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偏过头看向方知有。
她身边的斯文男人,正无意义地凝着地上某处,他的脸色平静,眼中带着淡淡的沉思,他还在这里,却是在想其他的事。
徐斯人知道这通电话不是三两句能结束的,她收敛心思,伸手揽住方知有的胳膊,在他抬眸看过来的目光中,做了个“回家”的口型。
方知有心领神会地跟上她,两人继续往前走。
电话那头,那个鬼哭狼号般的吼叫声渐渐远了些,徐斯人听出妈妈在往远处走,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抱怨:“你爸又开始发酒疯了……”
“今天晚上在你叔家吃饭,一开始两个人还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等两人喝了几两酒,就开始比嗓门,一句吼的比一句大……”
“真是不想说,那么多火气,怎么在人家男方家里不吵?非要回来跟自家人吵,脑子真是有病,天天发神经!”
这一幕在徐斯人的记忆中几乎是司空见惯,镇上的爸爸们几乎都是这幅模样,在外面和气风趣,到了家里就使出鬼怪附身般的作劲儿。
骂人、家暴、砸碗、摔酒瓶、变着法儿“逞威风”,鬼打墙一般只会那么几招。
再听到那边爸爸闹出来的动静,徐斯人心里替母亲捏了把汗,她问:“我哥呢?他在不在家?”
“去找他女朋友了。”妈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哥今年也26了,我真是怕……”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声音又如蛆附骨地跟了上来,连带着打断母亲的话,带着质问与愤怒,他扯着嗓子嚷嚷。
“你是不是在跟徐斯人打电话啊?是要说徐静那事吧!你跟她说——她在外面要是敢乱搞,我非得连夜赶去她那里,把她的腿打折!我说到做到!”
徐斯人的心瞬间揪起来。记忆里父亲挥拳的冷模样,一瞬间浮现,她忍不住缩了缩肩。
身旁的方知有瞬间感觉到了徐斯人的异常,或者说,他一直在静悄悄偷偷地听。
他手臂一捞,紧紧搂住徐斯人,将她揽在自己的身体里,用体温去暖和她。
徐斯人的嘴唇颤了颤,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向来躲避爸爸发疯的妈妈,一反常态地顶撞了回去。
那是妈妈压了一个的憋屈,是愤怒,更是气恨,妈妈惊叫道:“我x你妈的!你胡说什么!你tm的还是个当爸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那是你女儿!她现在在大城市打拼,一个女孩子多不容易啊!你个做爸的,没办法分担,还学不会少说几句?”
“你tm的张嘴就是训人!没事找事是吧!我告诉你!他们大城市里的事,你不清楚,你就相信她的选择就够了!”
“你要是实在怕她走错路,你也别废话,先一个月给她打1500块钱!而你要是继续一毛不拔,你就把嘴给我缝起来!”
“哦!我忘了,她大四那年你就不肯给她掏钱了!说她都开始实习了,要学会自力更生,省得乱花钱,还是你这个爸当的轻松啊!”
“是指望不上你,她大二那年,一个月就管拿你1200的生活费,就这你还没法准时给,催你两句,你还让孩子吃不起饭饿死算了,你厉害!”
妈妈毫不留情的戳穿与满口粗暴低俗的脏话,听红了徐斯人的眼睛。
徐斯人瘪着嘴,胡乱擦了擦眼睛,又担心爸爸妈妈吵起来,万一动手又是妈妈吃亏,她张了张嘴试图劝说,却被粘稠的口渍,黏着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