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涛偷偷抬眼瞥了一下易华伟的脸色,见其並无怒色,才继续道:“当时情况有些狼狈,幸得这位……及其隨从出手,驱散了水匪。属下感其相助,交谈中得知他们欲往洛阳,想著顺路,且他们人数不多,便……便应允让他们搭乘一段路程,也算是还个人情。属下……属下当时並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啊!”
说著,方泽涛的声音中带著一丝委屈和后怕:“谁知,行至这段水域,突然就遭到了鬼头舰的伏击!那些贼人攻势凶猛,目標明確,上来便下死手,属下这才意识到惹上了天大的麻烦,一路被追杀至此,若非盟主及时出现,属下……属下恐怕早已葬身江底了!”
说完,方泽涛再次深深低下头,不敢看易华伟的眼睛,心臟怦怦直跳。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感激突利相助是真,但允许其同行,未必没有借其护卫之力、顺便打探些塞外风声的小心思,只是此刻是万万不敢承认的。
易华伟静静地听著,深邃的目光在方泽涛脸上停留了片刻。方泽涛感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自己的皮囊,直窥內心最深处的想法,冷汗几乎浸湿了內衫。
片刻后,易华伟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已然看出,方泽涛在此事上大体没有说谎,至少与突利的交集確属偶然,其本身並无通敌叛盟之心,更多是出於江湖义气和一点私心。
见易华伟没有追究,方泽涛这才暗暗鬆了口气,感觉背上已被冷汗湿透。
易华伟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跪在地上的突利身上。
此时的突利,似乎从最初的极致屈辱中稍稍缓过神来,虽然依旧跪著,但脊背微微挺起了一些,低垂的脸上,眼神闪烁,显然在急速思考著对策。
“突利,”
易华伟的声音依旧平淡:“你不在草原爭夺汗位,不远万里潜入中原,所为何事?”
突利身体微微一僵,沉默著,没有立刻回答。他身为dtz小可汗,自有其骄傲与城府,即便受制於人,有些关乎部落命运的重大图谋,也绝非可以轻易宣之於口。他在权衡,也在试图寻找一丝斡旋的可能。
易华伟並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在欣赏一只陷入蛛网却仍在徒劳挣扎的飞虫。
几个呼吸的沉默后,易华伟似乎失去了耐心,微微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併拢,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的森白寒气悄然匯聚,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隨之下降了几分。
“看来,你需要一点帮助,才能想清楚。”
话音未落,易华伟屈指一弹!
那缕森白寒气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没入了突利的背心大穴。
“呃啊——!”
突利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悽厉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扔进了冰窟的最深处,又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骨髓、经脉、乃至灵魂!
这並非简单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侵蚀意志的酷刑!突利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凝固,经脉在寸寸冻结,偏偏意识又清醒无比,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层层递进的极致痛苦!
“嗬……嗬……”
突利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翻滚,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嘴唇瞬间变得青紫,牙关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双手疯狂地抓挠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將那侵入体內的极寒挖出来,却只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这惨烈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云帅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將莲柔更紧地护在身后。单美仙与宋玉致亦是面露惊容,她们虽知盟主手段通天,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酷烈诡异的刑罚。
方泽涛更是嚇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心中对易华伟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这玄冰劲的折磨,並非持续不断,而是一波接著一波,如同潮汐,在即將到达忍耐极限时稍稍缓解,给予一丝渺茫的希望,隨即又以更猛烈的姿態席捲而来,摧垮人的意志於无形。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对於突利而言,却仿佛度过了无数个轮迴。他出身尊贵,自幼习武,意志也算坚韧,何曾受过这等非人的痛苦?那冰冷的寒意不仅冻结他的身体,更在侵蚀他的骄傲与尊严。
当又一轮更猛烈的寒潮袭来时,突利的精神防线终於彻底崩溃了。
“停…停下!我说!我什么都说了!求求你…停下!!”
突利嘶声力竭地哭喊著,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草原王子的气度,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痛苦的恐惧与屈服。
易华伟面无表情,心念微动,那肆虐的玄冰劲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那令人心有余悸的痛苦记忆,依旧縈绕在突利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