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醒来时,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了他租住的那栋旧楼楼下。他竟真的在濯荣车上毫无防备地睡了一路,此刻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了谢,便匆匆推门下车,快步走进了楼道。
濯荣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缓缓收回视线。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那里有一小块不甚明显的破皮和淤青,是……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发动了车子。
令洛珈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隔了一天,那个他以为再不会主动联系他的号码,再次出现在了通讯器上。
冉劭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只让他过去拿落下的东西。
洛珈捏紧了手指,心里一片茫然,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冉劭特意打电话让他去取。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带着商量的意味:“今天……下午可以吗?”
冉劭在那头简短地回了一个“可以”,便挂断了。
下午,洛珈特意绕路去了一家价格昂贵的精品水果店,用几乎是他一周的生活费,买了一小盒品相极好的新鲜草莓。
在末世,这种娇贵的水果堪称奢侈品。
他怀抱着那盒草莓,像是怀抱着一点卑微的、试图讨好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意,再次按响了冉劭家的门铃。
然而,开门的却是夏棠。
看到那张明媚鲜活的脸庞,洛珈瞬间僵在原地,他为自己来之前心底那些隐秘的、甚至带着点龌龊的猜测感到无地自容,他竟以为,冉劭叫他来,是想……
夏棠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友好笑容,热情地请他进门,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洛珈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觉得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无比难熬。他低声表示自己只是来拿东西,拿了就走,不用麻烦。
夏棠对他没有异能这件事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好奇地问了他的名字,态度自然得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洛珈:“我……从冉劭那里,听过你的名字,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
夏棠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怀念与羞涩的浅浅笑意:“我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执着这么多年。”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便认识,后来更是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或许……我毕业之后,就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他了吧。”
她语气里带着骄傲:“冉劭他……虽然话总是很少,但他做出的每一个承诺,都给人一种无比踏实、安心的感觉,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洛珈安静地听着,夏棠所描述的那种“安全感”,他从未体会过。冉劭所有的特殊与温柔,大概都只给了眼前这个女人。
而自己,对于冉劭而言,或许只是一个无需付出真心、随时可以丢弃的无聊消遣。
在那段依附于冉劭身边的岁月里,他感受到的,永远是无法摆脱的患得患失与深入骨髓的不安。
他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夏棠,眼神里混杂着难以抑制的好奇,以及更多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尖锐的嫉妒。
他像是着了魔般,不停地追问着关于冉劭的一切,他的家庭背景,他前十八年那与自己截然不同、充满阳光与秩序的正常人生。
这何其讽刺。
他与冉劭上过那么多次床,身体纠缠得如同最亲密的情人,可他对冉劭的了解,竟还不如夏棠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来得深入。
他只知道冉劭在床上偏好的姿势,厌恶用全套,知道他不想做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让自己滚开,让自己别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冉劭在他身上,只有纯粹生理欲望的发泄,那些难以启齿的暴戾与掌控欲,却从未有过半分交心的念头。
从夏棠口中,他得知冉劭家境优渥,家族经商,底蕴殷实。他大学攻读的是法律,违背了家里的安排,毅然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的新路。
那时的冉劭,想必是校园里风云人物般的存在,吸引着无数倾慕的目光。
洛珈抬起眼,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冲动,问:“那……冉劭他会跟你结婚吗?”
夏棠似乎被这个直白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更深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却很坚定:“……应该会的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冉劭回来了。
夏棠立刻迎了上去,自然地与他拥抱。冉劭的目光越过夏棠的肩膀,与坐在沙发上的洛珈直直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