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那个眼神桀骜、说过要在这地狱里活下去的男人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腐烂。
他去找了当时已崭露头角的戈礼,几乎是跪下来求他,能不能再组织一次搜寻,哪怕只是找回尸体。戈礼盯着他苍白的脸,目光里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已久的觊觎。
他提出条件,用洛珈的身体来换这次冒险。洛珈闭上了眼,喉结滚动,最终吐出两个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交易定在次日出发前。然而就在那个雨夜,戈礼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了他的临时住所,粗重喘息着说要提前支取“报酬”。
洛珈被狠狠掼在冰冷的床板上,单薄衣物被撕扯开,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他知道反抗的后果,更怕戈礼就此反悔,不再出城。
当沉重的躯体压下来时,他偏过头,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却不受控地涌出,顺着太阳穴滚落,浸湿了脏污的枕巾。
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砰”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踹开。
门口站着的人影逆着走廊昏暗的光,浑身浸透暗沉的血污与煞气,肩膀处一道狰狞伤口还在汩汩渗血。
那是冉劭。
他活着回来了,眼神却比外面的丧尸更冷,直直钉在屋内不堪的画面上。
戈礼吓得几乎滚下床,尖声辩驳:“是……是他!是他勾引我!他以为你死了,就想攀上我找个依靠……”
洛珈猛地蜷起身子,用破碎的衣物徒劳地遮掩身体,缩进墙角阴影里。
他望向冉劭,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急于脱罪的戈礼。
冉劭一步步走近,带着一身血腥与硝烟味。他没有看戈礼,目光只沉沉落在洛珈脸上。
然后,他抬手,掐住洛珈的脸,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洛珈耳边嗡嗡作响,只听清冉劭从齿缝里挤出的那句话,冰冷刺骨:“你就这么想我死啊。”
后来,冉劭以雷霆手段将戈礼驱逐出了内城,永远不得返回。
洛珈以为下一个就是自己,收拾了那点可怜的行李,沉默地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但冉劭没有赶他走。
他依旧让洛珈留在内城,提供庇护,却再也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目光相交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劭才肯重新跟他说话。
洛珈只对濯荣含糊地解释,自己以前得罪过戈礼。
濯荣眉头紧锁,提出送他回内城,或者另寻一个安全的住处。戈礼如今已知他在外城落脚,绝不会善罢甘休。
洛珈却只是摇头,低声道:“不用了。”
他动手脱下身上那件属于濯荣的、还带着体温的外套,递还回去,转身就要投入外面迷蒙的雨雾中。
濯荣一愣,立刻追上前拉住他冰凉的手腕,语气急切:“我帮你找地方,外城你绝对不能待了!”
雨丝斜织,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拉扯的瞬间,街道另一端,冉劭正静静立在黑色的伞下。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他不知已看了多久,目光穿透雨幕,沉静地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