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因为……因为之前那件事,觉得对我有亏欠,有责任……真的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冉劭,你不用这样……补偿我,或者束缚自己,我保证……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和夏小姐的。”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懂事、识大体,可那份小心翼翼底下透出的卑微和自我否定,却比刀砍在冉劭身上还疼。
冉劭双手捧住了洛珈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你听清楚,我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责任,更不是因为什么狗屁补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决心。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跟你结婚,才要绑定的,听懂了没有,洛珈,我是喜欢你的,我多疑,可是差一点失去你,我……我没法承受。”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洛珈耳边。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被冉劭捧着的脸上血色尽褪,眼泪原本只是蓄在眼眶里打转,此刻却毫无预兆地,顺着眼角倏然滑落,挂在他长长的、濡湿的眼睫上,要掉不掉,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冉劭看着他这副样子,一只手轻柔地用拇指指腹胡乱地抹去洛珈脸颊上的泪痕。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
洛珈他眨了眨眼,更多的泪水涌出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恍惚,下意识地反驳,更像是在否定自己:“不……不是的……你喜欢的是夏小姐那样的……聪明,漂亮,家世好,还能帮到你……我……我这么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你添麻烦……我……”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为误解了冉劭而道歉,还是在为自己不够好、配不上这份喜欢而道歉。
最终,洛珈还是重新搬回了冉劭在内城的住处。
房子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甚至更加冷硬简洁,充满了独居男性的气息,没有任何属于女主人的痕迹。
可洛珈走进来,却没有丝毫回归的喜悦,反而显得更加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我想自己一个人住一住,可以吗?”
冉劭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收拾隔壁那间空置的客房。他动作利落,铺床叠被,洛珈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忙活。
等冉劭铺好床单,拍了拍枕头,直起身时,一回头,却看见洛珈不知何时,手里正揉捏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手工做的、有些粗糙的Q版棉花娃娃,布料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五官还用线仔细绣着,依稀能看出是冉劭的模样,板着脸,眉头微蹙,是他最常见的样子。
那是很久以前,洛珈偷偷做的,后来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冉劭不知何时捡了回来,还放在了他原来的房间里。
洛珈察觉到冉劭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将那棉花娃娃慌乱地放回了床头柜。
他不敢看冉劭,低着头,抱起自己刚刚从外城带回来的、那个小小的行李包,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去收拾了”,然后就逃也似的,钻进了属于他自己的房间,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视线。
冉劭站在原地,对着那扇门,对着门后那个把自己缩进壳里的人,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冉劭让他辞去了那个检票处的工作。
那份工作薪水微薄,环境嘈杂,在冉劭看来,既无意义,也平白让洛珈暴露在太多不必要的视线下。
洛珈没有反对,或者说,他几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能力。
于是,他便可以整日整日地,将自己关在分配给他的那间卧室里,像一只躲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困兽,几乎不出来。
只有一日三餐的时间,厨房里会准时响起细微的动静,饭菜的香味会飘散出来。
洛珈会做好简单的饭食,摆上餐桌,然后自己安静地吃完,洗好碗筷,再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谨慎的合租客。
洛珈异常安静,开门关门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冉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烦躁和不安却并未减少,他只能将这个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守着,才能勉强压住那股怕他再次消失、或者受到伤害的恐慌。
有一次,冉劭所在的精英小队接到紧急任务,需要离城几天。
他吃完了洛珈做的早饭,接到集合通知。
临走前,他走到洛珈紧闭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声音不高不低,隔着门板告知:“我出任务,接下来几天都不在家,你自己……注意安全,随时联系我。”
门内一片寂静,过了几秒,才传来洛珈一声极轻的“嗯”。
任务比预想的顺利,却也耽搁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