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夏棠再不济,也是经历过末世磨砺、身手比普通人敏捷得多的女人。
可也许是因为心里那股无处宣泄的、混合着失落、不解和隐隐难堪的复杂情绪,毕竟,她曾经以某种方式与冉劭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如今却眼睁睁看着他悉心呵护着另一个人,一个在她看来如此不堪的人。
当有人在闲聊中,状似无意地问起她对洛珈的看法时,她正心烦意乱,脱口而出的话便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刻薄与讥诮。
“一个只会靠那张脸的废物,我有什么好说的。”
她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太明显。
很快关于洛珈耍心机、用手段抢了夏棠未婚夫的流言,迅速在基地内城里弥漫开来。
人们总是乐于相信更戏剧化,心机上位想象的故事。
加之,一些关于洛珈过去的、早已沉寂下去的模糊传闻,也被有心或无心之人重新翻检出来,添油加醋。
尤其是关于当初戈礼和洛珈之间那桩莫须有的龌龊事,戈礼如何觊觎洛珈,如何利用冉劭失踪的时机逼迫他就范,而洛珈又是如何半推半就甚至“主动勾引……
细节被描绘得越来越不堪,仿佛亲眼所见。
流言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描越黑。
甚至有人说,冉劭当初雷霆手段将戈礼赶出内城,根本不是什么秉公处理,而是挟私报复,是为了独占洛珈这个狐狸精。
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凭什么占据着内城相对安全的住所,享受着冉劭小队才能分配到的、相对优渥的物资配额?
分明就是靠着迷惑冉劭,才获得了这些特权。
洛珈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偶尔需要出门去领取定量配给,或者去基地公共区域处理一些琐事。
可渐渐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好奇或打量,而是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嘲讽、甚至鄙夷。
有人会在他经过时故意提高音量,说着含沙射影的话。
他从白夫人口中,得知了这些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
白夫人是基地某位高阶官员的妻子,没有异能,平日深居简出,之前与洛珈因为偶尔领取物资时相遇而渐渐熟悉。
洛珈听着白夫人语气平静地转述那些难听的话,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那样的,想说戈礼的事是污蔑,想说他没有耍心机……
他能说什么呢?说他只是被动地承受了这一切?说冉劭对他好是因为愧疚?说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强制的绑定?
白夫人,叹了口气:“你不用太在意这些,他们啊,也就只敢在你面前,或者在背后嚼嚼舌根罢了。换在冉队长面前,你试试看谁敢多说一个字?”
“在这末世里,你以为真的像以前说的那样,勤劳、勇敢、善良,就能活下来,活得好吗?很多时候,不过是看谁更有用,或者……谁更能抓住一根够粗的树枝罢了。他们议论你,嫉妒你,无非是因为你现在攀上的这个人,是冉劭,而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我也没有异能,不过是靠着我丈夫的庇护,在这内城有一席安稳之地,可是他在外面……有很多情人,我能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索性,冉队长对你,看起来还是……舍不得的,不像我。”
洛珈:“白夫人,所有人都知道,冉劭……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懦弱,胆小,没有用,连我自己都知道。我又怎么能……自己骗自己呢?”
白夫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即使在这物资匮乏的末世,也依旧尽力维持着体面。
据说末世前家里相当殷实,丈夫身居高位,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如今,她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带孩子。
她最初对洛珈也有些微妙的敌意,但接触多了,发现这个年轻人安静、敏感,甚至有些过分懂事,反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
洛珈:“我知道,我只是比大部分人……要幸运一点点而已,在这时候,能有一份安稳,不用时刻担心饿死或者被丧尸咬死,不用颠沛流离……就已经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幸福了。”
“忠诚和爱情……本来就是极度稀缺的东西。尤其是在这样的世道里,或许……从来就不该奢望。”
白夫人听了,沉默半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洛珈却忽然转过头轻声说:“白夫人,你听过一个道理吗?那就是如果被很多人讨厌的人,或许,是真的有些地方……令人讨厌呢?不值得交往。”
“别这么说,我也……挺惹人讨厌的。”
那些带着恶意和揣测的话,终究还是传到了冉劭的耳朵里。
没过多久,基地里就悄悄流传开一个消息:冉队长雷霆震怒,亲自出手惩治了一个在他面前不知死活、议论洛珈和夏棠是非的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