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油灯灯芯在他们躲入阴影的瞬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熄灭,随即又重新燃起。
明灭之间,借着这抹微弱的光晕,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从深处滑行出来的怪物。
岑几渊心中擂鼓,几乎要压不出自己的呼吸声,难怪伏一凌会说那是“女鬼”。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具象的“人”或者“鬼”。
这糊成一团的人形,在黑暗中飘动,构成它身体的并非血肉,而是无数根交错层叠,繁复,不断生成又不断湮灭的蕾丝花纹。
那些蕾丝不停地旋转、缠绕、打结又松开,组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轮廓,没有四肢,也没有躯干。
它的头部也没有五官,只有一片颜色更深地蕾丝,在中心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它不是在行走,离地几寸,无声地滑行,那无数根蕾丝在地上拖动,不断发出两人之前听到的那中细微的“窸窣”声。
这东西没发现他们,只是在绣图前徘徊,“面部”时而转向这边,时而转向别的地方,每一次转向,岑几渊的心脏都骤停一拍,连血液都快要冻住。
那丝微弱的光芒在颤抖,勉强照亮这东西身前的一片区域,岑几渊眯起眼睛,看着那些蕾丝上隐隐浮现的东西。
在看清那些东西的一瞬间他手腕一痛,头晕目眩,酣睡值的下跌让他不稳,捂着嘴扭头压抑住自己的心跳。
那是很多张扭曲的人脸轮廓,一闪即逝,随即又被新的蕾丝覆盖。
他迎上严熵的视线,无声地在心中得出了结论。
那是无数个灵魂被永远囚禁在这个怪物体中。
恐惧将岑几渊浇了个彻底,他紧紧贴着严熵缓解自己频繁下跌的酣睡值,指尖冰凉。
这个东西一直在游荡,就像是故意般一直停在这幅绣图前不走,岑几渊心里暗骂这个故事的阴间程度,又有一丝庆幸。
好在这东西看起来好像视力不好,听力也不好,找不到他们?
正当这个念头还没散去,一直徘徊的怪物微微滞涩了一下,随即开始毫无征兆地缓慢向后退去,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也渐渐远去。
压迫感骤然减少了许多,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半口气,严熵的手紧紧握着岑几渊冰凉的手指,试图让他的状态稍微好一点。
“这怪物是不是听不到?”岑几渊压着声音凑过去,严熵的眉头还是紧锁着,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么高等级的怪物,如果说听不到,视力也不好……”
那她这么高的等级只是为了造成视觉冲击吗?
他脑中猛地闪过伏一凌被拽走前焦急的警告。
“是布娃娃,扎着辫子,嘴被针缝着……”
“会和那个女鬼打配合。”
配合?
这个词猛地劈紧脑中,严熵拽着岑几渊的手一紧,几乎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同一瞬间。
“咯咯咯……”
熟悉的笑声传来,突兀、稚嫩,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藏身的绣架正前方传开来。
岑几渊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循声看去。
那盏油灯光晕的边缘,不知道何止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95?第95章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红棉袄的粗布人偶,身体歪歪扭扭,关节处粗糙的针脚开裂,露出里面枯黄的稻草,头上的羊角辫歪斜。
岑几渊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骂出来。
“这他妈又是什么鬼东西?”
“咯咯咯咯……”
像是在回应他,人偶被粗线缝死的嘴忽然开裂,那双纽扣眼缓缓淌下两行暗红色的液体,划过那个夸张的腮红。
岑几渊被严熵拉着后退几步,那娃娃的领口忽然猛地勒紧,这诡异的变化让他不敢再说话,一股寒意浇灌全身。
下一刻,布娃娃猛地抬起它僵硬的手臂。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