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桑骂槐的骂着后面匆匆追来的小太监。
欲要去抱的老皇帝僵硬一瞬,默默收回了手,移开目光,打算继续言对宣王时,余光中又出现一道倩影——是淑妃。
老皇帝霎时喜不自禁,猛地站起来,五六日未见,他甚是想念淑妃知书达理句句深入心扉的温柔贴心,于是激动的从席间走出来,直奔淑妃的面前,当场来个你侬我侬互诉衷肠。
“…………”
宸妃艳丽的面容扭曲一瞬。究竟是谁坏她的好事!竟然敢把禁足在冷宫的淑妃母子放出来!
宸妃凤眸流转出阴狠的余光射向席下面色惊讶的詹相与微皱眉的太子,最终落在詹相身上。
老匹夫,定是他!
淑妃柔柔弱弱,眉眼间是江南小意,温声细语:“妾不请自来,还请姐姐勿怪。姐姐今日生辰,妾思虑国丧不宜歌舞,所以妾想为姐姐跳一曲,祈愿姐姐岁岁安康。”
老皇帝一听当下就同意,转头对着宸妃说:“淑妃舞姿一绝,爱妃一定要欣赏欣赏。”
这理由找得挑不出错,众臣神色各异,皆没有出声。
刚有感激之情的宣王当场脸拉了下来。
舞的伴奏仅为一把萧。淑妃着一身素白广袖舞衣,素面不施脂粉,在音律中翩翩起舞,抬腕折转、旋身碎步,每一举一动皆优美动人,老皇帝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忘乎所以,不知天地为何物。
在场中人除了长栖与太子,其他者脸色越来越僵硬。
一曲终,淑妃先于高座拜伏,随后面色哀凄于梓宫殿方向跪伏,轻声道:“愿此舞化清风一缕,寄妾身哀思于瑶池。”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祝贺生辰舞的……吗?
长栖差点笑出了声,太子这招真是太狠了。
宸妃想趁机吹枕头风皇帝,那太子便把五皇子搬出来,宸妃想在国丧办生日宴那便收买淑妃让她出来以同样嫔妃身份制敌。
而宸妃连火都不能发,必须打碎牙往肚子咽,因为确实办小宴礼法不合,也没理由不让人不哀思呀。
更绝得是,宸妃会以为这些都是詹相的计策,她的恨意皆会集中在詹相身上。
老皇帝还在多情感慨:“爱妃有心了,你过——”
“陛下!老奴和昌大人也有一份薄礼。”聂奇水出声打断老皇帝的话。
老皇帝刚准备邀请淑妃一同坐的话咽下去,脸色尬道:“咳,好,准。”
他只能挥挥手,让身旁伺候的太监引淑妃坐于下坐,带着五皇子也一起。
聂奇水一个眼色使给长栖。
长栖心中一凛,这是之前商量好的起事暗号。这么快就要动手?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上前道:“禀陛下,兵部试制烟花已成,特献上为宸妃娘娘贺辰。”
宸妃闻言装作惊喜道:“烟花?陛下,臣妾听闻烟花乃西域硝石所致,费工费时,是难得的珍宝,昌大人真是有心了!”
老皇帝接话道:“爱妃这般高兴?那便每月都为爱妃放吧。”
宸妃含羞般低头,“怎能如此耗费财力,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臣妾自不想增添麻烦。臣妾可惜一次烟花只能见一次……”
老皇帝一听眼前一亮:“那不如请白画师来吧?”
淮南节度使为了祝宸妃生辰特地请来天下第一画师白洛画美人肖像,老皇帝早想见此人,现在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宸妃犹豫:“陛下恕罪,白画师怕是……”
老皇帝了然,立即让长栖亲自去请。
有才者皆有怪脾气,天下第一画师白洛自然也是,千金难求一字,平生只在京城为醉仙楼提过名匾之字,那还是因为欠了人情,除此之外,白洛四海为家,想找人着非常难。
老皇帝最近一次听说还是三年前的元宵节,听闻白洛大师正在构思《桂林山水》,想派人去找被皇后一口拒绝,没有办法只能放弃。
很快,长栖领着一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近宴席正中,他行走间脚步轻平,一眼便能见出是身怀武艺者。
长栖送到后,默默站远一点。
老皇帝打量着白洛,眼前人如当年提字时的模样一般无二,他心中艳羡不已,不愧画出《蓬莱仙境图》之师,竟可年年养颜不见岁月痕迹。
他开口询问新画作如何。
白洛声音清朗:“回陛下,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