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黑黢黢的,奶奶又抽着鼻子到处嗅,然后说:“错了,不是钱的味道。”拉着我又出来,两条狗已经被我们贿赂,凑过来摇尾巴,再也不嚷嚷了。
奶奶又来到东厢房门口嗅了一阵,摇摇头:“也没有。”然后到了西厢房听了一阵,又闻了一阵,告诉我:“就在这里了,过来把门开开。”
我对她已经没了信心,却也无可奈何。对她,我除了服从,没有别的办法。这把扁担锁开得更顺利,奶奶轻拍我一巴掌:“越来越利索了。”然后轻轻推开门,从地上捡了一把沙土撒了进去,又稍停片刻,屋里没有反应,这才顺着门边踅了进去。
我一进去就闻到了汗腥气,显然这个房子是住人的,不像堂屋进去后除了霉味和淡淡的香火味,没有人味。奶奶先沿着墙壁敲了一圈,然后掀起炕上的被褥在炕上摸了一通:“不对啊,应该在这里啊。”
听着奶奶自言自语,我的心也凉了,今晚上她八成要走空。
奶奶吩咐我:“把炕笼打开。”
炕笼就是放在炕头的箱子,大小和炕的宽度相适,一般都是放不用的被褥和衣服的。炕笼上挂着一把锁,照例还是那种老式的扁担锁,开这种锁我已经手拿把掐,尽管这样,用铁丝捅半会儿我还是觉得麻烦,于是用小撬棍连着炕笼的镣铞把锁撬了下来。我想,反正这院里也没人,有动静也不怕人听见。奶奶却拍了我一巴掌:“干活那么粗,叫人看不起。”
我顶嘴:“又没人,怕啥呢?”
奶奶说:“不是有人没人的事情,贼不留痕懂不懂?”
听到奶奶自己认了自己是贼,我忍不住笑了。
奶奶顾不上搭理我,伸手把炕笼里的被褥衣服全都掏了出来,然后钻进了炕笼,片刻听到她在炕笼里闷声闷气的说:“狗日的够贼,我就说么,这房子钱味道重得很,咋能没有呢,原来藏到这里头了。”
随即听到奶奶吭哧吭哧的用力,片刻从里面扔出来几片木板,然后她也从炕笼里钻了出来:“还有锁呢,你进去赶紧打开。”
我钻进炕笼,贴墙的那一面木板被奶奶拆了,木板后面的墙上镶了一个小铁门,门上挂着一把用弹子控制的巴掌锁。开这种锁我没有把握,要想用我那根铁丝打开,不单靠技巧,还要靠运气。于是我故技重施,用小撬棍索性把锁撬了下来。我把小门打开,里面黑黢黢的空间有多大都看不清楚。
我告诉奶奶:“里头黑得很,啥也看不见。”
奶奶在外面指挥:“别管他,用手掏,里头的东西都掏出来。”
于是我就把手伸进小门里面,奶奶没说错,这里面真的有钱,一摞摞的银联券、一摞摞的大洋,还有一些书本纸张。我把东西都递给了奶奶,奶奶意犹未尽吩咐我尽量摸透彻:“一星星沫沫都不给狗日的留。”
我这才明白,奶奶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功夫,还带着我来干这种事情,就是要出一口气,兑现“老娘非要把你们的皮剥了”的诺言。于是我又在炕笼里**了一通,蓦然在角落里摸到了凉冰冰的金属物,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我掏出来递给奶奶,奶奶在外面低声惊呼:“这狗日的还有枪呢。”
确实是枪,而且不止一把,有三把,还有几个小盒盒,我也掏出来递给了奶奶,奶奶在外面告诉我:“是子弹,这些狗日的也不知道是干啥营生的,弄这么多枪和子弹干啥呢?”
我在炕笼里再也摸不到什么东西了,就告诉奶奶:“空了,啥也没了。”
奶奶说:“没了你就出来啊,还想在里面过冬呢。”
我从里面钻出来,奶奶把大洋和银联券都收了起来,把枪和子弹递给我:“放回去,这东西拿了惹麻烦呢。”
我实在舍不得,偷偷将一把枪和一盒子弹藏在怀里,然后把剩下的两把枪放了回去。
奶奶又把那些书本纸张也递给我让我放回去:“这些东西也没用,拿了也惹事呢。”她摆弄了锁头几下,有些遗憾的说:“今天的活做得不干净,算了,就这样了。”
我们从西厢房出来,奶奶回身把扁担锁照旧锁好,说了声:“这还像个样子。”说完,一飘身上了房,把在房檐上朝我招手:“上来,上来。”
我努力向上攀,却上不去,奶奶只好又跳了下来:“笨蛋,叫你好好练功,懒得像个猪,要是瓜娃跟上来,早就跟我走了。”
我用话别她:“那你咋不带瓜娃来呢?”
“瓜娃要是会开锁,我根本就不带你来。”奶奶蹑手蹑脚来到院门口,看样子,她无法带我从房上走,只好从大门走了。
她先把耳朵贴到大门上听了听,突然回身就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拽了我一把:“快走。”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院子的大门推开了,四五个人握着刀枪棍棒冲了进来,把我和奶奶堵在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