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极度缺乏又极度渴望东西都给予,换他替自己死一场,实在是一场很公平合适的交易。
而隐匿在某处暗中窥伺的红娘,看着这和谐的一幕,都快要怀疑鬼生了。
……这对吗。
这个男人身上那么重的煞气,连她这种千年女鬼都要退避三分,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哄好了?!
她仍然不甘心,刚想再给两人加一把料,靳言却立即捕捉到这微弱的法力波动,从床上站起,几乎就在女鬼出手的下一刻,那柄利剑就刺穿了她的喉咙。
“……滚出来。”
但没有血,甚至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红娘如同一团黑色血雾四处飘散,又很快重新汇聚,恢复了如初的模样。
靳言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她。
她本不想和这两个实力莫测的修士直接对上,这才伪造了这样一个美梦般的幻境,想让他们在美梦中成为自己的养料,谁曾想,这两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是如此轻易的就破了她这迷魂阵。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一直被困到死吧……!
靳言出剑很快,只是凭借本能如此,那叫做红娘的女鬼颇为古怪,又把他们带到了她的场域,来不及捕捉她的身影,只见阴风阵阵,吹灭了灯笼里恍惚的红火,也吹灭了桌上的那对喜烛。
周围霎时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连一丝月光都不曾见到,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幽远的歌声,带着一点凄清的怨恨,似乎在诉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但若想仔细听清,却会感觉头昏脑胀,耳膜刺痛。
靳言眼神微动。
不像狄绍家那只男鬼的阴差阳错,这才是真正独属于每一只怨鬼的场域。
那女鬼神出鬼没,连靳言这剑都不能直接杀死她,所以若要破阵而出,还需找到其他方法。
从狄绍和那只男鬼来看,若能想办法平息一只邪祟的怨气,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靳言思虑几秒,摸出一只灰扑扑的白色骨笛,突然抓住江凛的手腕,咬破了他的手指,把血一一抹在了上面。
指尖顿时传来一阵柔软温暖的触感,又带着一点微微的刺痛,江凛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微微一怔,竟也忘了阻止。
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笛子贪婪地吸食着夹杂着魔气的龙族血脉,几秒就吞噬干净,而后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彩,连颜色都焕然一新,浓郁的紫色迅速攀附其上,笛身周围还萦绕着丝丝黑气。
靳言垂眸问道:“江凛,你会吹笛子吗?”
江凛微微拧眉,别过眼去,不知他想做什么,但听到这种问题,还是明显不想回答:“……没人教过。”
靳言似乎也想起没人教过他的原因,道:“那我吹给你听。”
是一首很奇怪的曲子,曲声不算悠扬,甚至有点嘲哳难为听的意思,只是吹着吹着似乎与窗外的歌声合在了一起,就像谁曾经在一个破旧荒芜的世界里,从一个毁灭走向了另一个毁灭。
没有绝望,也没有新生,一切都如数被摧毁,活着的人只能在一片灰色里,渐渐忘却记忆当中那些鲜活的部分。
其实吹什么曲子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沾染了魔气的骨笛,能唤出最近的魂灵,进入她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就像以她的身份,做了一场足够悠远的用来回忆的梦。
大红的喜房不知在何时已经消散,等一曲终了时,那歌声里的鼓点却越来越强烈,歌谣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声嘶力竭,甚至于只能让人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情绪,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两人的面前只剩下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桥的那边是一片黑色的雾气,似乎往更高更深的山顶上去。
江凛看都没看这变幻的场景一眼,他始终盯着身旁的靳言,总觉得吹奏曲子时,这个人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却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很是难受。
看着与往日里似乎有些不同的男人,江凛那双血色的眸子微黯:“这首曲子叫什么?”
靳言摇了摇头:“并无名字。”
江凛微微一愣,随后冷冷嘲了一声:“无名之曲,也拿出来吹奏?”
靳言点:“你若喜欢,可以给它取名。”
“谁说我喜欢了?!”江凛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小龙,他从破旧的床上跳下来,快步朝桥走过去,“谁管你吹什么曲子,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再说这些奇怪的话,我就杀了你……”
得益于这奇怪的空间以及女鬼的助力,江凛也算因祸得福,虽然不确定受的伤有没有恢复,看上去竟然还挺矫健。
靳言收回骨笛,看着江凛兀自走远的身影,清冷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深色,随后抬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感谢予你的1颗地雷,感谢祭圭亭的12瓶营养液和白刺玫的一瓶营养液[可怜],感恩[亲亲]
第48章他的是能替他时刻监视江凛的东西。……
过了桥,越往山上走越是冷,况且这山只能上不能下,每往前爬一段路,刚刚走过之处立马被一片黑雾笼罩,再也辨不清方向。
直到走到一条岔路口,实在无法选择,靳言便再度拿出那骨笛吹奏了一曲,这一次,方才唱到一半,一阵应和的歌声便跟着传来,其中一条小道上远远传来一阵陌生的吟唱,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变大。
靳言当机立断拉着江凛躲在树后,只见浓郁的白雾中,一顶喜轿慢慢被抬出,依旧是大红的绸布,后面跟着长长的吹奏队伍,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送亲的喜袍,吹着,弹着,抬了几箱丰厚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