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江凛莫名其妙看上去有些如释重负。
他动了动身子,脚下不动声色朝靳言靠近了半步,没有嗅到什么刺鼻的香水味,或者什么不该有的味道,方才缓了神色。
“在看那棵树。”江凛这样说着,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看,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有点丑,到了冬天也没人管。”
靳言跟着他的话看过去,的确有一棵树,但靳言却无端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些什么别的味道。
他抬起手,摸了摸江凛侧面的脸颊,大拇指不自觉就滑落到江凛的嘴唇上,用力按压会微微泛白,但是再松开,就会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娇嫩一些。
所以他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棵桂树无人看护,能和野草一样靠自己长到现在,有自己的枯荣更替,若是再强求它四季常开,或许以后便会沦为寻常草木。”
他的声音冷且淡,说的是树,眸子却始终盯着面前的人,能看穿江凛眼底的不安,犹豫,用桀骜不驯筑起来的铜墙铁壁,甚至还有因为自己这句话而出现的一闪而过的慌乱。
江凛就这样被看穿了。
这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很多,靳言冷淡的面容更是出色,盯着他的眼睛数不胜数,江凛哪怕不刻意去关注,也能感受到那些目光。
这个人……有什么好看的呢。
江凛忍不住偷偷侧目。
一点雪飘落在靳言的睫羽上,轻飘飘的就化了,却好像把剑修眼中的冷洗净了一些,更有一种晶莹透亮的感觉,只是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疏离,难以靠近,又莫名有吸引力。
江凛微微一愣,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再感觉周围的视线就好像更加碍眼,可无名无份,又有没有什么办法,脑袋都垂下去不少。
靳言之前那些短暂的后撤有了一些效果,江凛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是有可能失去这个人的。
如果靳言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那这段日子对他的这些好,随时也可以给予别人。
就像现在这样的话,哪怕是骗他的,哄他的,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说给他听了。
江凛说不出什么,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哽在喉咙,只能有些狼狈地移开眼神,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点点攥紧,暗骂自己废物无用。
不知什么时候,靳言的手却已经插进他后脑勺的发丝间,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江凛被迫微微仰起头,飘忽的视线也不得不收回来,坠入一场为他精心编织的温柔乡中。
靳言实在很喜欢这个动作,看似温和也没有什么威胁力,实则不容拒绝,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
可能江凛自己都没有发现,每次像这样把他朝自己的方向带过来的时候,江凛的脊背都会瞬间变得很僵硬,但只要再捏两下,不仅僵硬的地方会瞬间软化,连脖子到脸颊都要泛着一种淡淡的粉色,简直漂亮得可怕。
像有什么开关一样。
末世只有厮杀,接连不断的相互算计、背叛,身上沾的血,手上的污秽都黏在一起,麻木地活下去才是常态,连他自己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根本没有任何再养其他活物的机会。
人类无法真正成为一个杀人机器,偶尔有喘息的机会,看着自己被层层血污浸湿的衣物,纵使情感淡漠如靳言,也会突然忘记自己执着要活下去的原因。
他低头看着早已经不再往前走的腕表,抹掉表盘上的血,盯着暂停的时间默然许久,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不久后,他在路边捡走一只已经狂化变异却伤痕累累的猫,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水源洗干净它的毛,治好了它的伤。
异化的猫没有理智,没有思想,一醒来就把靳言的手咬伤,靳言摸了摸它头上的毛,只能把它扔回了笼子里。
白天靳言会把食物分给它一半,异化的野猫进食速度很慢,一块肉都要吃一整天,所以那只猫每天晚上都会叫。
整夜听着这样怪物般的嘶叫,靳言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不习惯,但日子久了,却能睡得比之前的所有时间都安心。
直到那只野猫开始撞笼子。
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拼了命地撞,看见靳言似乎想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甚至一头撞死在了铁笼上。
靳言盯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发了一会儿呆,没有再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只是拿落满灰尘的旧布掩住笼子,离开了这个他暂时居住的地方。
从那以后,靳言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
江凛比那只猫乖得多。
就这么捧着江凛的后脑勺,逼迫他向自己靠近,江凛也不会躲,甚至嘴唇因为紧张微微张开,隐隐能看到里面柔软的舌尖。
而靳言只需要在江凛的唇上稍微亲一亲,江凛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任由靳言施为。
这么好懂的人,怎么会有人能拒绝呢。
靳言把江凛带到了床上。
剑修勾住他腰间的革带,轻声道:“今天可以碰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