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安魂定灵符都镇不住他,是因为这个锁?”
赢周觉得有这个可能:“方才,他像是要舍弃这个肉身破体而出,这锁的出现,让他平静。”
顾宁初想了想:“赢周,也许这个婴灵可以超度。”
山骨一听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长腿一翻落到文月岚身前,耳上的红宝石一晃一晃,凑到顾宁初脸旁:“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吧,如果不能超度不如给我?我觉得这个婴灵不错,若是炼成鬼降威力定然不小……啊——”
话未说完,山骨只觉得脚腕一烫,整个人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重重往后摔去。他急忙调整气息,才在落地时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不用猜都知道,又是赢周做的。
“你个——”山骨气得刚想大骂,就见脚边骤然燃起一条半人高的熊熊火线,赢周冷眼一瞥,目光正落在他脸上。那里还有三道伤痕,虽然已经变淡了不少,但仍能看到浅浅的痕迹。
山骨将要出口的骂声立时就吞了回去,嘴一撇:“好好好,你凶你凶,惹不起……”
顾宁初掩唇轻笑,叫住赢周:“下手轻些,别把他吓跑了,等下还要他出力的。”
“哦,好。”赢周似有些不情愿,勉强打了个响指,收回了一地的火焰。
而听了顾宁初的话,原本有些悻悻的山骨瞬间又支棱了起来,双手抱胸得意洋洋:“是吧,果然有求于小爷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宁初面向文月岚盘腿坐下,然后右手指尖轻点,从自己眉心引出灵气一缕,在文月岚腹部轻轻划了几笔,一道暖黄的光芒缓缓亮起,随即化出一圈又一圈光圈,一点点没入她腹中。
同时,他的左手拿着那个平安锁,有节奏地、轻轻地晃动,让它发出声音。
整个客栈安静极了,只有平安锁的流速碰撞发出的轻轻声响。顾宁初的指尖牵引着光线,犹如牵引着一座发光的桥梁。光线的另一头,是文月岚腹中的婴灵。
很快,顾宁初平静的脸上就有了反应,只见他一会儿轻轻皱着眉头,一会儿又展颜轻笑,一会儿又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像是在跟那个婴灵谈判似的。
山骨自来熟地凑到赢周身边,手肘推了推他,说:“他……对小鬼头一直这么……嗯,和颜悦色?”
赢周嫌弃地瞥了眼山骨那不安分的手,直到对方识趣的把手拿走之后,才说:“也不是。”
山骨睁大了双眼等待着下文,谁知那三个字已经是赢周回答的全部了。他只能颇为无聊地四处张望,二楼游星明与文月岚丈夫的房门牢牢地关闭着,方才那些巨大的动静完全没有惊扰到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还陷在自己的噩梦里。
很快,顾宁初似乎是完成了与婴灵的谈判,只见他缓缓收回光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厉鬼婴灵沟通颇为伤神,即便是顾宁初也感到十分地倦怠。
赢周急忙将他扶起来:“如何?”
顾宁初扶着赢周站稳了身形,他晃了晃头,让自己精神一些:“妥了,我答应帮她超度,送入轮回重新投胎,她保证不再蚕食文月岚腹中原本的胎儿。”
如此甚好,否则若是真的灭杀她,兹事体大,很难保证文月岚和她腹中胎儿的性命。
然后抬头看向那一墙浓烈的灵火,顾宁初神色有些莫名地说:“其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情。”
那是婴灵,其实能力有限,不过,从那些只言片语的鬼语中,顾宁初也知道了一些一般镇民不会告知的秘事。
例如,若水镇并没有难产而死一尸两命的女子,不能下葬的传统习俗。
例如,这个井下通向西江湖,而西江湖里,真的睡着一位湖神娘娘。
例如,湖里除了湖神娘娘,还有很多很多她的小伙伴……
“韩子姜,真的在西江湖里。还有……那个让我们一直做噩梦的东西。”
幽深的水井,汹涌的诡异黑水齐齐退回了井中,此时此刻,只有一团腥臭的,腐败的青黑雾气,始终在井口处缭绕不散。顾宁初走近向下看去,雾气遮蔽,犹如浓重的黑夜一般。
山骨见他那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捏着鼻子退后两大步,大喊:“你不会是想下去吧?!”
顾宁初摇头:“不是我,是我们。你,和我,我们。”
山骨一脸难以置信,再退一步,指着赢周:“凭什么是我?怎么不是他?”
顾宁初微笑,十分诚恳地说:“水下情况复杂,我们都不曾知晓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最厉害的,留在这里接应我们。”
山骨用力摇头:“你放——什么最厉害的,小爷我才是最厉害的!这井里又是尸体又是小鬼的,还有个让我们做噩梦的不知道的啥玩意儿,你分明就是不想他下水!”
顾宁初挑眉,承认了山骨的指控:“赢周不喜入水。”
“难道我就喜欢?”山骨见自己说中了,更是气得吱哇乱叫:“小爷绝不会陪你下去的,绝不!”
赢周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顾宁初的额头,一簇狐火从他灵台之中燃起,借着二人的契约之命,引渡到顾宁初的灵台之中。
赢周嘱咐道:“这是火种,若有危险,千万记得放出它,在我赶到之前能保你一命。”
顾宁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