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浑身都在颤抖,整张脸更加惨白。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眼瞳好不容易聚焦,见到顾宁初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救救我,求你……”
他胡乱地说着一些不成调的语句,顾宁初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赢周,你想想办法呀。”
赢周看着男人隆起的肚子,只见单薄的衣衫下,腹中不知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互相拥挤、起伏,在肚皮上撑起一个又一个,此消彼长的弧度。
“是胎儿?”赢周观察了几息,缓缓开口。
“什么?胎儿?”
顾宁初大惊,怎么男人真的会怀胎吗?
却见那男子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痛到扭曲的脸上满是惶恐、屈辱甚至是恐惧的表情。
“不,不是……我是,我是男子……”他下意识地摇头,拼命否认。
可赢周并不信,他伸手按在男子的腹部,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再次开口:“是妖胎。”
赢周的声音不大,却像是给男人判了死刑。最让他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的双瞳渐渐涣散,连剧痛也像是不在意了一般,眼中满是绝望。
好一会儿,他才颤颤巍巍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随即他将头一偏,将脸藏在了阴影之中,忍着痛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不让赢周他们再看见他的表情。
赢周手心闪出淡淡的金光,强大的妖力缓缓注入妖胎之中。很快,原本躁动不安的妖胎渐渐安静了下来,肚皮不再起伏涌动,那搅动的痛楚也缓缓褪去。
男子身子舒展了许多,只是仍不敢露出脸来。
顾宁初也不去烦他,他能明白这人在想什么。这世间男子怀胎本就离奇,更别说他身怀妖胎,怕是不知被什么妖精侵犯了,又用了什么异术使他怀胎,心中定然是又气又辱。
没想到随手救的人,遭遇这样离奇,看来赢周说的没错,多管闲事就是麻烦。
不过救都救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是不知道这男子要如何救?他是想保胎呢?还是堕胎呢?
这两件事他们可都不擅长啊!
他凑近赢周耳边,小声地问:“怎么办?你们妖……族,有妇科大夫吗?”
等等,是妇科吗?
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赢周斜睨了顾宁初一眼,冷声道:“问他自己。”
那男子显然是听见了,浑身一抖,默默收紧了身子,蜷得更小了,仿佛这样就能在这小小的马车里不被注意到一样。
“唉,你这样,我们要如何帮你啊?”
等了半天,没听见男子开口,顾宁初无奈,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话不太伤到他:
“你别怕,不过是怀孕生子,不碍什么。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指不定其他地方也有男人生子的事呢?你若是想留,我们……”
他本想说“我们也能帮你”,但想了想,似乎有些夸口了。便转了个弯,接着说道:“不然,你家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家,由家人照顾,也许……”
“不不!不回家!不能回家!!”
原本沉默的男子听到“回家”二字后,骤然受了刺激,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动作太猛牵扯到肚子,哀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只是仍抓着顾宁初的手不放:“求求你们,不能回家……我这个样子,不能……”
“好好好,不回家,不回家……”顾宁初急忙答应着,为难地看着赢周。
马车外,风越来越大,吹动着路旁的树簌簌作响。车帘被掀起一丝缝隙,风中有一点淡淡的腥味传了进来。
赢周眉目一敛,迅速将顾宁初拉到身后,大喊:“山骨!”
“知道了!”
马车停了下来,山骨飞快地拔出腰间双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黑暗的道路尽头,黑月的刀锋淬着冷白的月光,泛着森森寒意。
大着肚子的男子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抱着双肩惊恐极了,不住地说:“他来了,是他追来了……”
风声越来越大,高大的树木枝叶纠缠,像在嘶吼一般。风中的腥气越来越浓,山骨的双眼都快要睁不开了。
赢周终于想起来这熟悉的妖气是谁了。
他正襟危坐,抬手打出一道金光,携着狐啸之声破空而出,带出千钧之力,将这夜幕中的山路照得刹那如白昼,两旁水桶粗的树木竟被寸寸折断。
顾宁初好久没见赢周摆出这样大的阵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