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斗篷人真的很厉害,杨知澄眼见着他如若无人一般在昏暗的街道上穿行,斗篷的边角在阴冷的天空下飘动。
这人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他好像也不怕那些邻居。
杨知澄想。
这一点极大地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没说谎,斗篷人比爸爸妈妈厉害了太多。他无端地开始庆幸于自己果断跟上斗篷人的决定,尽管那一刻,只是出于一种莫名又强烈的直觉。
两人最终停在街道尽头的一栋洋房花园前。
‘桐山街444号’。
洋房前的门牌上如是写着。
看着略有些锈迹的门牌,和花园前黑色的铁门,杨知澄心中忽然冒出些许怪异。
他下意识地够着头往里望去,只见花园里一副破败的模样。花圃里全是枯萎的枝叶,而门边架起的秋千上,木板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洋房上是灰扑扑的窗、爬上青苔的墙壁。他呆呆地看着在风中摇晃的秋千,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时,斗篷人突然伸手推开了洋房花园门口那扇黑色的铁门。
铁门没有锁,轻易便向两旁慢慢滑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杨知澄回神,瞥见斗篷人径直向洋房内走去。
他目不斜视,十分有目的性地无视了摇晃的秋千和枯萎的花朵,走向洋房的大门,又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
吱——
杨知澄来不及叫斗篷人等等他,只好一路小跑着就追了上去。
这洋房里是一个装修得格外雅致的客厅。相较于外面的破败,这客厅可以说是相当干净。摆放在正中央的真皮沙发和客桌似乎被经常擦拭,没留一点灰尘。留声机上是一张没有在播放的唱片,而唱针则静静地搁在一旁。
客厅的几面墙整齐地挂着一幅幅画,每一幅画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忠实地反映着客厅里的景象。
杨知澄看了半天,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
好像是有点古怪。
他想。
又似乎没有那么古怪。
他莫名地伸手捻起唱针。斗篷人这时看了他一眼,制止道:“你先不要乱动。”
“噢。”杨知澄听话地松开手,“好的。”
“跟紧我。”斗篷人强调,“这里很危险。”
杨知澄激灵了一下,忙跟在斗篷人身后,和他一起往洋楼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亦是挂着一幅幅画。画上是一条不知是何处的走廊尽头,尽头处有一扇紧闭的窗户,被窗帘牢牢地遮着。杨知澄多看了两眼,便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斗篷人的背影,不愿节外生枝。
走廊上一片昏暗。四面八方都是关上的门,也不知光线能从何而来。模糊中只有斗篷人的背影,他留着长头发,扎了个紧紧的发髻,在黑暗中的背脊宽阔。他斗篷摆下若隐若现的是灰白色的衣摆,脚蹬一双黑靴,看起来步履稳健且快速。
在进入洋楼后,他就没有那么目不斜视了,目光左右逡巡,似乎在警惕着周围的危险。杨知澄看见他略显冷淡的下颌线,轮廓分明的喉结,鼻梁高挺,看起来清冷中却带着些雷厉。
杨知澄心想——这人可比爸爸妈妈看起来顺眼太多了。
爸爸是丑东西,妈妈也不逞多让。街上的居民除了旗袍店女老板以外长得都很欠奉。
他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